隻鬼魂,她也過的十分辛苦。
馬車簡陋,搖搖晃晃,磕磕絆絆。在不平坦的小路上穿行,這樣的震動容易讓人不舒服,更別說是身體本來就不好的人了。窄小的馬車中,原本應該端正坐著的人現在斜斜的倚靠在一旁,一手撐著頭,企圖讓自己舒服一點。
濃密的睫毛微顫,眼睛緩緩睜開,明亮的眸中異光一閃,瞬間恢複正常,快得像錯覺。緩緩的撐起身子坐起來,素手挑起簾子望向外麵。一張素淨白皙的臉龐帶著微微的病態,瞳中似乎映著剪剪秋水,弱柳扶風。看清路邊匆匆閃過的景色,她放下簾子,猶如曇花一現。
她是蘭語柔,不受寵的庶出小姐。因為生母去世在府中日子艱苦,帶著絕望和緬懷母親的心意,去到高山隱寺中為家人求福。身體虛弱,本該病死在山上。隻是今日卻被一封家書急招回家,裏麵當然有月白的手筆。
鬼王選妃,皇上命令所有適齡女子皆要出席。滿懷孝心的蘭語柔怎麼可以被隔離在外?托夢恐嚇,不入流的手法,勝在有用。
到達目的地,語柔心裏也鬆了一口氣,這幅病怏怏的身體可不能這麼折騰,好在現在是她,換做原本的語柔,可能早就受不住了。她現在的任務,就是找到在外飄蕩的王向巧、進入陵墓、拿出那個神奇的陪葬品,再順走自己的報酬,就可以讓蘭語柔順應命運的死去了。
不鹹不淡的見了父親和幾位姨娘長輩,表達了自己的思念和孝心便被放行,反正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隻是有趣的是,她和進來風頭正盛、被鬼王另眼相看的、重拾嫡女威嚴的蘭天瑤打了個照麵。語柔比她年長,卻終究嫡庶有別,標準的行了禮,隻得到她輕微的一撇和淡淡的應聲。
果真是傲氣的很。順從的垂下眼簾,感覺到身邊的人不緊不慢的走過,她才直起身子。眼中沒有被輕視的羞惱,竟帶著淺淺的笑意。蘭天瑤生的不錯,可以預見日後天人之姿,隻是終究年紀太小了......暗自搖頭,不懂鬼王獨特的審美。
蘭語柔遠離京都數年,除了體弱,其他的特征可以讓月白自由發揮。月白可不打算給自己找麻煩,不出頭不頂撞,誰也不得罪,不動聲色的扮演一個沒有攻擊力、沒有企圖,甚至因為離京多年有些土氣的人。
所以既沒有其他人親近,也沒有其他人為難。很適合她做自己的事情,就像現在。
王向巧給了她一些東西協助她,所以現在她正打算出門,去領一隻正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鬼魂回家。
走走停停,在一些小攤位前佇立觀賞,謝絕了攤主的極力推薦,揚起一個略帶虛弱的笑容繼續往前走去,就像一個終於歸家的人一樣,滿心懷念,卻也近鄉情怯。
如今天氣正在轉涼,即使太陽正好,她身上的衣服看起來也比其他人厚實不少。腳步驟停,轉身,裙擺蕩漾出漂亮的弧度。
隔著一段距離跟在她身後的仆人不耐煩的深呼一口氣,心中不滿,就像個鄉巴佬進城一樣的,還小姐呢,哼......
語柔在一家賣傘的人家麵前停下,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傘柄,微勾的唇角似是懷念。忽然,像是感覺到什麼一樣,緩緩回眸、抬首。意料之外的,對上一雙清銳的眼眸。當她觸及他的全貌,過於白皙的臉上的紅暈輕而易舉的被發現。有些慌張,把手裏的傘打開,擋住了他似是打量的目光,稍微匆忙的離開了。
身後的仆人頓時睜大眼睛,好在及時上前結了賬。鬆了一口氣,皺眉看著絲毫不按常理出牌的有些纖弱的身影,不敢再大意,趕忙跟上去。這是他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