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他心中從未消亡。

那人對月舉起酒壇,向著遙不可及的地方祭奠:“雖在此境內沒有與你做過那事,但本座很開心……”

就好像男人從未從他身邊離開過一樣。

他們一起賣過炊餅,一起在雪中走回家,晚上睡在一個房間。即使並不長久,他們也算在書中成過親、拜過天地、做過夫妻。

——他們終於做了“夫妻”啊!

“哪怕就那麼一次,記住我吧。”

——我愛你……

月光漸弱,最後那一點光明也被墨色吞噬了。

地下隻剩兩個空掉的酒壇,一扇石門發出格格格的巨響,緩緩地合上了……

門上寫著兩個大字:黃泉。

來兮去兮,皆由我思。你之往矣,我之歿矣。

☆、【出世】

他和秦笑坐在沙發上正看電視,最近的節目越來越無聊,一到放假就開始放各種放爛了的電視劇。

正巧,一個台放《老水滸》,一個台放《新水滸》,而且同時放的是武大郎和潘金蓮的那一段。

秦笑看到潘金蓮和西門慶正行雲雨之事,而武大郎在冰天雪地裏搓著手賣炊餅,就隨口說了句:“武大郎還挺可憐的。”

“是嗎?”

“他是個好人啊!人不都這樣麼,好人不長命。”

他略有所思:“武大郎,的確是個好人……”

“嗯,是啊。”

……

他醒來,傍晚的陽光穿過窗戶鋪灑在被子上,很暖和。

沒有雪,沒有紫石街,也……沒有他……

遺世錄是一本能將他人的魂魄收入其中的書。不過,凡是有靈性的東西,放的時間久了,就會成精怪。

書也是。

這本遺世錄,不甘於隻收容書裏那一點點魂魄,終於開始對自己的主人下手了。可惜,書到底不是動物,不曉得自己的底限,於是就這麼被自己毀了。

這件事是他醒來後想到的。

如今,書已毀,這樣的猜測也無法被證實。他急著撥去臉上的呼吸罩,他循著感覺找一個人……

——為什麼要在院中種梨樹呢?

——因為“梨”,音同“離”啊!

他跌跌撞撞地向樓下跑去,醫院裏的病人好奇地望著一位模樣清俊的青年走步不穩,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不,不是的……

他推開門的時候,還在對自己報以幻想。

這裏是地下一層,這間屋就是所謂的太平間。

太平間裏躺著一排屍體,臉上蓋著白布。屍體們的腳趾都露著,掛上各自的編號和名字,好讓人認出誰是誰的家屬。

他一排排查去,很仔細,生怕看錯了一個字就把活人當成死人了。

第一個,不是。

第二個,嗬嗬,是個女的。

第三個,是個孩子,可憐……

第四個,也不是,這是個老人……

第五個……

他認真地看過去。希望最後一個也不是他。

最後躺著的,是一個皮膚蒼白的男人。腳趾上掛著的名字為:秦笑。

秦笑死了。

他愣怔地站在原地,不敢把白布揭開。他想伸手觸碰他,發覺掌心裏似乎多了個東西。

他之前走得匆忙,忘記了:手中還握著一小枝桃花,花開得很旺,不是虛幻,不是夢境。

是真實的。

那個人很喜歡吹牛,一直說:“本座有本事不讓你死!”

——然後那個人做到了。

他跪在地上,無話可說。

太平間外越來越嘈雜,真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