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邊,我們快走,與中尉會合!”楊麗婭大聲說。
“我要是使衝鋒槍,能幹掉一群小鬼子!”宋貴生說。
在村寨與山林相銜接的地段有一道半人高的土坎,是多年人踩馬踏又經山水衝涮出來的溝壑的一邊,另一邊連結著緩緩的山坡。土坎上零零落落的長著些雜木叢,也有許多小缺口,在土坎與那片稀疏的小樹林之間,是一塊長條形的荒地。高傑以土坎為掩體,挨近一個樹叢擺好了歪把子機槍,槍口正對著敵人的來路。對麵的樹林裏,可見日軍士兵奔跑的身影,但還不到射程之內,高傑密切注視著敵人的動向,等待著敵人靠近。機槍隻有兩個填滿的彈匣,子彈實在有限,又沒有地方補充彈藥,高傑要把每一粒子彈都用在敵人身上。
楊麗婭風風火火跑到了高傑的身旁,抹一把額頭的汗珠,緊張地說:
“中尉,小鬼子越來越多,村子裏的鬼子都出動了吧?我們象是捅了一個馬蜂窩了,馬蜂叮人,攆人飛得九山十八窪。中尉,妮莉姑娘呢,我看不見她,她去了哪裏?”
“妮莉進山了,她腿不好使,我要她順著這條山路先上山。麗婭,你快走,趕上妮莉,去找到林芳護士長。張莎和王秀君就在山上,找到她們,能走就走,不要等我。我擋住小鬼子,你等我?別強,快走,服從命令!”高傑擺弄著歪把子機槍大聲說。
宋貴生緊隨楊麗婭之後跑到了高傑身旁,高傑要他同楊麗婭一起上山,宋貴生遲疑著,想了想,懇求似地說:“中尉,我留下阻擊鬼子,麗婭先走,把衝鋒槍留下給我。多擋住小鬼子一時半刻,護士長和女兵們就能多走一程,到了山林深處,崗山小隊就怕不追趕了!”
“中士,你必須走,別不聽話,保護麗婭和女兵們撤退才是最重要的!”高傑衝著猶豫不決的宋貴生發火了,他的胡茬象刺蝟發怒那般都槍了起來,兩眼紅得似乎要冒血。“宋貴生,你還嫌自己闖的禍不夠嗎?戰場上,任性的士兵都要吃虧呀!要不是你任性,你怎會當了小鬼子的俘虜,為了救你們倆,耐賽表哥死了,恰妹死了,你還嫌不夠嗎?麗婭和妮莉脫險了,不是菩薩保佑,是克欽人幫助了我們,快去幫助妮莉,走呀,中士!”
“中尉,我就走,你別發火,你發火的樣子我害怕!”宋貴生膽怯地說。
“麗婭,把衝鋒槍給我,快去找到妮莉,走得遠遠的。我有辦法脫身,小鬼子奈何不了我。記住,一定要服從護士長的指揮,大家在一起,才有力量!”
高傑發火的樣子嚇著了宋貴生和楊麗婭,他倆不敢再動聲色。楊麗婭取下衝鋒槍交給高傑,一溜煙似的沿著山道跑走了,頭也不敢回。宋貴生也撒退就跑,邊跑邊回頭望高傑,好象要說什麼話,但最終沒有說出來。高傑看看宋貴生和楊麗婭的身影消失在了樹林背後,他的心情輕鬆了許多,重新回到土坎下,把住歪把子機槍,喃喃自語起來:
“我發火了,我居然對戰友發火了,我不該這樣的。小鬼子,來吧,我恭候多時啦!”
高傑冷靜下來,觀望著樹林裏的日軍,日軍士兵的身影忽隱忽現,好象一群幽靈在樹林裏轉悠。高傑無法知道到底追來了多少敵人,他並不畏懼來多少個敵人,他希望來得越多越好,他歡喜來敵成群結對,機槍噴火時象砍瓜切菜那樣掃倒一大片。好象從小學堂追來的日軍與從耐賽家那邊趕來的合兵一處了,對這一點高傑感到欣慰,他擔心的是敵人摸上了山從背後偷襲他,兩麵受敵他難於招架。他望見樹林裏舉著軍刀的渡邊,那個最可惡日軍龜田陪伴在渡邊左右,象是渡邊的影子。高傑真想幹掉渡邊和龜田,但總有日軍士兵衝在渡邊的前麵為他擋槍子。渡邊的揮舞著的軍刀閃射著彤紅的陽光,那是一把罪惡的軍刀,高傑銘記著那把軍刀砍下老紮約頭顱的悲慘時刻,他一定要為紮約老人複仇,他也想砍下龜田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