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段(1 / 3)

道:“這蘅芷香還能散布二十五六個時辰。我要找的那人若在附近,三天內便能循著這香氣趕來。他若來不得,你反正也救不了我,留在這裏,多耽擱一日,便危險一分。”望了祁蔚廷一眼,見他不甚明白,解釋道:“這裏不出十日便要下大雪,倘若沒有馬,不待走出這森林,恐怕便要被雪困住。你雖然有武功,可來自南邊,沒見識過這裏的大雪……你選了這時候一個人到普涅曲來,本來就不對。” 他一口氣說了這許多話,越說越快,到後來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

祁蔚廷聽他所言,心下思忖:“他的傷我是沒本事治好的,聽他這話,我再留在這裏便有危險。我同他無親無故,幫他到現在,也算對得住他了。”然而一抬頭看見李道旻毫無血色的臉頰,忽地又心軟,道:“你說這香還有二十八個時辰,橫豎也不差這幾天的工夫,我再陪你三天便是。別要那人三日後才來了,你卻沒捱到那時候。”

李道旻頗為詫異,看了他一會兒,道:“我從前待你很壞,你不記仇,我很感激。又何必這般維護我?”

祁蔚廷道:“我這般辛苦才救了你,倘若前功盡棄,豈不可惜?”一眼看到他左手上的布帶,道:“你手上的傷是我咬的。你打過我,我也算報過了仇啦。”

李道旻輕輕撫摸左手上的布帶,良久,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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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祁蔚廷睡得正熟,感到身邊的人在輕輕推他的手臂,便即驚醒,迷迷糊糊地把右手搭到了他頭頂,將內力源源不絕地傳了過去。內息流轉一周天,便清醒了過來,一張開眼,正對上李道旻的眼睛,道:“你醒了麼?覺得怎樣?”

李道旻道:“還好。”聲音頗帶歉意,道:“我不習慣同人靠得這般近睡。”

祁蔚廷這才發現自己睡夢之中,不知不覺便將李道旻摟在懷裏,不由得甚是尷尬。放開了手,見洞頂一片明晃晃的影子,卻是月亮的光照著洞口的積雪反射所成。他見李道旻並無睡意,坐起來揉了揉眼睛,道:“你睡不著麼?我陪你說話罷。”

李道旻微微一笑,道:“好。”

但當真要祁蔚廷說些什麼,卻是十分為難。他本來便不善言辭,當著李道旻更覺口舌遲拙。躊躇了半天,心道:“他一直想知道我到哪裏去,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就告訴他罷。”

他看了李道旻一眼,道:“我這次到這裏來,是想看一看我爹爹媽媽從前經過的地方。

“那應該是在普涅曲終端的地方,有一處泉水。我爹爹說,那裏的水四季是溫熱的。即便是寒冬,別處都結了厚厚的冰,那泉邊的草也是青的。

“我爹爹媽媽成親不久,便作了一次旅行,從我們家的村子一直走到那處泉水。……他們便是在那裏有的我。

“後來我媽媽撇下我和爹爹,同別人走了。那時候我九歲……或者十歲。我不知道她到哪裏去了,也不知道她如今是死是活。爹爹以後再沒提到她。但是我知道他很想念她。”

祁蔚廷有點說不下去了。他抱著膝,把臉埋在兩臂之間,過了一刻,道:“……我也很想念她。”

他仿佛做夢一樣低低地說:“她是世上最美麗的女子。我爹爹曾說,她剛剛到村子裏的那一天,大家還以為是仙女下凡……她會織最細致的布,繡最精巧的花樣,她做的衣服鞋子,遠遠近近都找不出第二樣來。她還會讀書寫字,教我念詩……”

祁蔚廷說到這裏,忽然間一個從未有過的疑問浮上心來:“她……這麼美麗能幹,人家都說即使在汴梁、南京那樣的地方,也難得有這樣的人物。她為什麼嫁給我爹爹?我爹爹年紀比她大得多,隻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戶,相貌尋常,一條腿還殘廢了……”他在腦海中回憶父母的形容,頭一次以一個旁觀者的眼光去打量他們,但覺他們是如此不般配,任何人見了都難免生出不平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