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人?”我愣了愣,心想:那裏的風景就那麼好看?
“喂,一起坐坐可以嗎?”我又衝那身影喊了一嗓子。
女子依然未搭理我,好似老僧入定。
這惹起了我的好奇心。
“哎,既然不出聲,那我就陪你坐一會兒吧,反正大家都是來看風景的。”
我沒心沒肺地又吼一了嗓子後,慢悠悠地走到那女子身邊,一個翻身爬了上去,也垂吊著雙腳坐在天台水泥邊沿上。
坐定後,一眼望去,樓頂的風景確實比在病房裏看起來開闊無邊得多。
天空雲厚無星,顯得很近,好似觸手可及。它總是這麼誘惑每一個想要爬得更高試圖接近它的人,殊不知爬得越高除了喝西北風真沒可圖。
鍋蓋一樣黑的天空下,花城以及花城郊外的夜此時就特別迷離誘人,有一種說不出的能吞噬人心的幽暗意境。
無數燈火形成一副副奇特的長卷鋪陳在黑暗的天幕下,像是夜晚書寫出來的故事。
這故事裏有悲歡離合,有人間百味,有愛恨情仇,也有驚悚離奇。
相比白天書寫的故事,夜晚的都很深沉。
都說陽光之下無稀奇事,而稀奇的,常常就藏在暗夜深處。
就比如當下,兩個身穿藍條病服的女子統一一個姿勢坐在22樓天台邊沿上看風景,那不是常有的事。
城市的燈火像一個城市永不磨滅的烙印,無論在風中還是在雨中,它都意誌堅定,堅不可催的樣子。
而人,太不起眼。就像我坐在這邊沿上,又有誰能看到我隱在光芒下的蒼白僵屍臉,以及隔壁這位女子的又是什麼臉。
我和她的消失或存在,都不會給一座城市帶離什麼。
每一座燈火下正在上演的都是別人的故事,獨獨沒有我的可愛愛情。
我與女子保持著一米開外的距離,盡量說話時又能彼此聽見。
“喂,我不是有意要打擾你的,我就是也想上來看看。”我像說給自己聽,又像說給身邊的那位聽。
風呼呼地從我耳邊吹過,張嘴間,又遊移到我的嘴邊,試圖旋進我的心窩裏。
我吸了一大口冷風進去,將我胸腔裏的煩惱都纏綿起來,這就是我要的效果。
女子還是沒有搭理我的意願,她穩穩地坐在邊沿上,臉隱沒在飄舞的亂發裏也不撩撥一下,而是任其放飛自我。
我把毛巾裹在頭頂上,不想讓頭發在風中亂飛影響此刻的心情。
我要喝西北風,喝得肚鼓氣脹,把胸腔裏的怪獸趕跑。把假仁假義一隻腳踩多隻船的馬天啟從羅美曦的胸腔裏趕跑。
腳丫子下麵就是這棟住院樓一樓平台的小花園,從上往下俯瞰,住院樓的燈光層層疊疊,雖然輝煌,但最底下麵卻很暗,花花草草隱隱卓卓,什麼也看不太清。隻見時有小如蟲子般的汽車從樓邊的馬路上疾馳而去,帶著一縷幽光。
若不是像我這般長期喜歡坐在天台邊沿仰望天空的人,是不會有好膽子這般坐著的。
女子好似沒有任何懼意,我瞬時放心地點了點頭,並在心裏認準了她是同道中人。
“朋友,這裏的風景的確不錯!”我由衷地讚歎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