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是個賣藝不賣身、陪酒不陪客的清倌人,皇上也隻是叫你唱首曲罷了,又沒打算怎麼著你。在那兒推三阻四的,沒得叫人惡心。若真的潔身自愛,本就不該自甘淪落風塵;若真的清高自賞,本就不該在今夜出現在此;若真的不畏權勢,就別叫救命討饒啊!

當身體真的落入夜晚冰冷的湖水中時,夏盈盈才徹底明白發生了什麼,才真正想到皇上這兩個字到底代表了什麼。那是生殺予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是她這樣一個青樓小女子。手腳不由自主的掙紮,口中不自禁地發出呼號。

“我唱……我唱……”費盡全身力氣,夏盈盈才喊出這兩個字。湖水不停地從口鼻之中漫入,就連耳孔好像也在進水。被淹沒,被窒息的感覺籠罩著她。什麼死硬到底的打算,已經被拋到了天邊,她現在隻想趕緊被人拉到船上,她不想死。

侍衛們倒也不羅嗦,反正皇上吩咐了答應唱就給撈上來。於是過來兩個身強體壯的,拽住剛才的繩子就往上拖,兩三下就將夏盈盈撈回船上。也沒人上去搭把手,冷眼看著她在那兒瑟瑟發抖,死命咳嗽。不是他們不憐香惜玉,實在是這女人不值得同情。

等這位杭州名妓濕噠噠地又跪倒雨化田麵前的時候,落湯雞的樣子已經絲毫沒了方才的清高自恃。她表示自己相當願意為皇上獻上一曲,希望皇上不要嫌棄。隻不過,永璂小少年已經沒了聽曲兒的興致,雨化田就更不會留下她在這兒礙眼。

在雨化田看來,什麼夏盈盈不過是個被那些臭男人慣壞了的,腦子不清楚的小螞蟻罷了。隻是,夏盈盈忘了,並不是所有男人都吃她那一套的。青樓也許能出奇女子,但這個夏盈盈卻絕不會是。對他們來說,這不過是個小插曲罷了,但是有人卻放在了心上。

魏貴人這幾天心情很不錯,因為她的死敵珍嬪臘梅病了,病得很重,很快就到了一病不起的地步。魏貴人這幾日,天天都在求菩薩,最好讓珍嬪死在外麵才好。當然也有讓她鬱悶的事情,伴駕這麼多天,連皇上的影子都沒看到幾回,更別說是承寵了。

原本想趁著伴駕的機會重獲皇寵,最好是一句懷孕,誰知道皇上根本就不曾召幸隨行的後妃,每天就跟十二阿哥膩歪在一起。魏貴人恨得牙根癢癢,卻什麼辦法也無。自從她份位被貶之後,手中的勢力也一點點地煙消雲散,能在宮中自保已不容易。

今個兒魏貴人在皇後身邊伺候,忽然聽人來報給皇後說,皇上招了一個在湖上唱歌的女子上了龍船。皇後隻是不動聲色地笑笑,反而是讓魏貴人上了心。她本就不滿自己失寵,這下子忽然發現了個發泄之人,習慣性地挑起事來。

“皇後娘娘,這女子身份不明,皇上這樣輕易地招進龍船,萬一出個什麼事情可怎麼好啊?不如……”魏貴人一麵給皇後倒茶,一麵暗自咬牙。曾經差一點,她這個令妃就能夠俯視皇後了。想當時,她是執掌鳳印的令妃娘娘,皇上更已經許了她貴妃之位。

可是,好像一瞬之間,什麼都變了。寵愛沒有了,鳳印沒有了,貴妃沒有了,兒子也沒有了……更是從令妃娘娘變成了魏貴人,還被個賤人爬到自己頭上。幾年之間,魏貴人一直在思索尋找著原因,卻一直找不到自己錯在哪裏。隻是,是皇上變了。

“魏貴人,男人的事情,哪是女人能管得了的。身為後宮的女子,你要做的就是在皇上需要的時候伺候好皇上。其他的事情,不是你這樣身份應該操心的。”皇後淡淡地道,心中無甚起伏。她並不相信皇上會真的看上個民間女子,皇上他,早不是當年那個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