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也就沒了心理負擔,不用怕被皇帝怪罪,都心安理得地跟在後頭。

蕭言之跟在裴澤身邊,大咧咧地左顧右盼。

蕭言之不是沒參觀過皇宮,他隻是沒參觀過未經曆風雨侵蝕也未經曆戰事摧殘的皇宮,於是蕭言之一路走一路瞧,尤其是看到有雕刻的牆壁,那必然是要走上前趴上去好好看兩眼。

蕭言之是開心了,裴澤很不開心。

他受命帶著大皇子入宮,這大皇子也安分,乖巧地跟在他身邊,可走著走著旁邊的人就沒了!他以為是他走快了,結果停下來轉身一看,那人竟趴在宮牆上不知道幹什麼呢!

派楚良去把人拽回來,便見那人滿含歉意的笑容,他以為這人是知道錯了,有心悔改,結果走著走著人又沒了……

那宮牆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隨行護衛的楚良簡直欲哭無淚,自打可以在宮中行走以來,楚良頭一回覺得從前朝到內廷的路長得走不到頭,那大皇子一路上都很安分,怎麼偏偏進了宮就跟隻猴子似的四處亂竄?他不嫌累嗎?

眼見著裴澤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楚良一路小跑去將快貼到宮牆上的蕭言之拉回來,低聲道:“殿下您若是覺得這宮裏哪個地方新奇,之後卑職帶您看個夠!這會兒陛下還在兩儀殿裏等著您,您看……”

“恩?”聽到這話,蕭言之驚訝,“你說……陛下在等我?”

楚良忙不迭地點頭:“可不是嘛!陛下可是心心念念地盼著殿下回宮,這日子到了,怎麼能不等著?”

“那你們不早說!”蕭言之瞪圓了眼睛,腿腳麻利地快步追上裴澤。

他又不是不要命了,還不知道皇帝到底懷著怎樣的用意接他回宮,怎麼好讓皇帝一直等他?

楚良望著蕭言之的背影,一臉茫然。

沒人跟大皇子說陛下在等嗎?

終於是平平安安地到了兩儀殿,那頂為蕭言之特地打造的肩輿到底是沒用上。

兩儀殿不是楚良進得去的地方,於是便守在了殿門口,裴澤將腰間佩劍接下來遞給楚良,等著太監唱喏完畢,便抬腳踏進兩儀殿。

蕭言之看了看楚良剛接下來的佩劍,摸著下巴想了想,突然抬腳從靴子裏抽出一把匕首丟到了楚良懷裏,然後再一次追上裴澤的腳步。

楚良看著懷裏突然多出來的匕首還有些發愣。

大皇子隨身帶著匕首做什麼?現在的農人或者商人都有這個習慣了?

“臣裴澤參見陛下,耽擱了不少時日,請陛下降罪。”

聽到裴澤低沉渾厚的聲音,蕭言之才後知後覺地跟著跪下。雖然跪之前研究了一下裴澤的姿勢,可有衣擺擋著,蕭言之沒能看懂,索性就實實在在地跪下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閉口不言。

此時的皇帝似是隻看得到蕭言之一般,無視了裴澤的問候,直接問蕭言之道:“是……言之嗎?是朕的皇兒嗎?你……可還記得父皇?”

蕭言之垂著頭,抽了抽嘴角。

這位父皇離開他們母子的時候他才三歲,能記得什麼?更不用說他穿來的時候都已經五歲了,皇帝的臉打從一開始在他的記憶中就是模糊的。就算他是本人,那之後過了二十年,皇帝的臉早就該變樣了好嗎?這叫他怎麼認?

這一出應該感人至深的父子重逢該怎麼演?

猶豫了一下,蕭言之緩緩抬頭,看著皇帝的眼神中帶著一絲不確定和一絲怯懦,抖著聲音道:“我……草民……草民記、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