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地區有幾句農諺,“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開,八九雁來,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眼看“二月二,龍抬頭”了,“九”也已到了尾聲,鄭老伯一家率先拉開了南山岔春耕的大幕。
“地皮解凍了,今年墒情好騰!”
一大早,老伯在門口田裏試了試,便和老大套上一對毛驢去山裏犁田。大娘在家裏陪著允兒。
江濤借了老呂頭家的驢子,馱著的兩袋粟米,裏麵藏了一鈞精鹽,準備到城裏找胡商兌山戎種子。
“剛大哥,你一個人路上可要當心,早去早回哦!”允兒有點擔心地說。
“你放心,城裏的路我熟著呢,沒啥。你和大娘在家裏,就別出門去了。”
江濤也有意安頓了一句。
阿黃搖著尾巴,跟著江濤跑了很遠,才停住腳步,在路旁不舍地張望。
春寒料峭,江濤覺得騎著驢子,倒不如走路暖和,便從驢背上溜下來,牽著韁繩,大步流星地走了起來。
繞著山腳,轉過一個又一個彎。記得老伯說過,走完這十八個彎就該出山溝了。
“十五。”
“十六。”
江濤心裏數著。
“噔噔噔——”他突然就覺得身後有腳步聲。
“誰?”
剛要轉身,就覺得自己頭頂有一張大網罩了下來。
他被裝進了一個大麻袋,眼前黑咕隆咚。
“哎,你們抓錯人了!快放我出來,有話不可以好好說嘛!”
江濤在麻袋裏掙紮著,外麵的人沒說一句話,將他扛到了馬背上。
“快放我出去!光天化日之下你們要幹什麼?我可是奉縣尉大人之命進城去的,誤了事你們就別後悔!”
“閉嘴,再不老實就扔河裏喂魚算了!”
終於有人說話了,聲音悶雷一般。
江濤蜷在麻袋裏悶得要命,馬脊梁骨硌得他肋骨生疼,他咬牙堅持。不知過了多久,馬蹄聲終於停了,他被扛下來。
“說,你們誰幹的?老子讓你們請剛公子,就這麼個請法!還不快快解開麻袋,讓公子透透氣?”
原來是裏正張有年,江濤聽出了他那略帶沙啞的嗓音。
麻袋口被解開了,白晝的亮光刺得他睜不開眼。他眯著眼瞥見裏正坐在一塊大青石上,身後站著幾個漢子。
“剛老弟,讓你受驚了,我張有年向你賠不是咧!”
裏正笑得很勉強,還衝江濤拱了拱手。
“老弟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請你來這裏為啥!”
“為啥?你不說清楚我咋知道?”
“來,坐坐,坐下說話,咱明人不說暗話,我請老弟來是想讓你接接鹽神,幫我在這裏煮精鹽,我張有年絕不會虧待你的!”
“張大人,就這麼點事,用得著您如此興師動眾?大人吩咐一聲,我江濤來就是了!”
“這麼說剛公子倒是個痛快人,我就怕請不動哩!有老鄭頭家那個水嫩蘿卜樣兒的乖女,你一個攢勁後生能舍得下嗎?哈哈,哈——”
張有年發出來了幾聲邪惡的笑聲。
“呸,你這個卑鄙小人,是不是打允兒姑娘的主意了?”
“哎,剛公子息怒,老話說得好,‘一家養女百家求’嘛。不瞞老弟說,今兒一早我已打發人拎了一隻活雁兒去老鄭頭家納采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