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祭灶(1 / 2)

第二天一大早,江濤就馬不停蹄去了張家崖。

溯苦水河岸而上,向南行二三十裏路即到。遠遠望去,張家崖比南山岔平坦寬闊得多。

時值初春,桃紅柳綠,粉杏含羞,好鳥相鳴。五六十戶人家,大多是木籬小院,土坯房。一戶挨著一戶,雞犬之聲相聞。

江濤牽著棗紅馬,走進巷子,向幾個路邊聊天的人問了問路。不大一會兒,就到了張有財家門口。

院落雖小,卻打掃得幹幹淨淨。幾間高矮相間的土坯房,牆壁是黃泥裹的,熨熨帖帖,看起來讓人覺得很舒服。

“請問張大伯在家嗎?”

“你是——”

門裏走出一個瘦高個的後生。

“噢,大哥,我是從南山岔來的,想請大伯給盤幾個灶頭。”

“屋裏說,——阿爺,有人找。”

江濤進了堂屋,隻見炕頭上坐著個老伯,脊背斜靠在牆上,牆旮旯裏還立著個拐杖。

張有財看起來和鄭老伯年齡相仿,黑紅臉膛,留著五綹須,全白了。

炕頭上盤著個小灶頭,甚是精巧。他正在煮茶吃,茶罐子裏的茶沸騰著,熱氣騰騰。

“您就是張大伯吧,我是南山岔的,呃——,鄭忠良家的。想請您老人家盤幾個灶頭,不知方便不?”

“噢,方便,方便著咧!你說你是鄭忠良家的後生,老大,還是老二?”老伯仔細地打量著江濤。

“呃——,這個,咋說哩,我姓江,從外地流落至此,是鄭老伯收留了我。”

“曉得的,這事我也聽說了,我們家那個老二——就是裏正,說起過你的事呢。你就是那位剛公子吧,聽說還會煮鹽哩。”

“晚輩正是,大伯。這次請大伯來,就是想要盤幾個鹽灶。”

“噢,我還聽說我們家老二去鄭老伯家給我那小侄兒提親咧,有這事嗎?”

“嗯,有。咋咧,大伯?”

“唉!這個老二呐,把個娃恁是給慣壞了!”

張大伯給江濤酌了一碗茶遞過來,“來,賢侄,吃茶,先吃茶!”

“多謝大伯。”

“我們這個老二呐,自從成了個裏正,家裏人來客往的。老早就給娃兒訂了一門子娃娃親,可誰料對方女娃那年出花(麻疹)夭了,後來有人就說這娃命太硬,沒人敢給媳婦咧!”

大伯呷了一口茶,和著茶葉末吃了下去,“老二就這一根獨苗子,婆娘又不生養了,無奈之下,又納了一房,可還是不生養哩!”

“就這麼,大人就把這娃兒愈加稀罕了。娃兒想要什麼,就得給。若是不得手,便就躺到地上哭娘喊爹地滾蛋蛋!”

說著,他話頭一轉,又說到了鄭老伯。

“再說老鄭頭,年輕時我倆一塊當過兵,人老實憨厚著哩!聽老二說要娶老鄭頭家的女娃做兒媳婦子,我做兄長的也不好勸。倒想著咋捎個話給老鄭頭,讓他千萬別答應這門子親事,唉!”

吃過茶,張大伯捋捋胡須,給兒子安頓了幾句,從炕頭上溜下來,拄起拐杖,一瘸一瘸地往出走。江濤這時才發現張大伯腿腳不靈便,趕忙去攙扶。

“咱們現在就動身吧,子孝,給爺把工具箱拿來。——公子,總共盤幾個灶?我這身子骨,老不中用了,怕得幹好幾天哩!”

“是七個灶,大伯。活我們幹,您指點指點就行哩!”

江濤把張大伯扶上馬,牽著韁繩,邊聊邊走。不知不覺,已到南山岔。

“啊呀,老鄭頭,你還記不記得咱倆一塊當兵去的事?那時候還都是攢勁後生哩!”

兩個老頭一見麵就握住手,懷起舊來。

“當然記得咧,是景龍年間吧。那時龍鳳相爭,天下還不太平!”

坐在炕頭,吃著香噴噴的湯餅,二人談興漸酣,說著他們那一代人的古經。江濤覺得似乎很遙遠很遙遠。

“上次見你家老大、老二的時候,他們還很小哩。——我聽說本家老二要娶你家尕女娃當兒媳婦子,有這碼子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