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調勞力開墾屯田的告示貼到了十裏八鄉。
我大唐高祖武德年間定“租庸調法”,“租”為田租,“庸”為身庸,“調”為戶調。
簡而言之:
每丁納租粟二石;調則隨鄉土所產,每年交納綾(或絹、絁)二丈、綿三兩,不產絲綿的地方,則納布二丈五尺,麻三斤;丁役二十日,若不役則收其庸,每日折絹三尺。如果政府額外加役,十五天免調,三十天租調皆免,正役和加役總數最多不能超過五十天。
此事由縣尉果大人負總責,縣衙三班抽調差役,入戶辦理。裏正傳保長,保長傳鄰長,挨家挨戶登記出工人丁。
七日之內,千餘名攢勁勞力,以行伍之製簡易收編。五人為伍,五伍為兩,四兩為卒,兩卒有餘。
大夥兒扛橛頭,荷鐵鍬,背背簍,推推車,開赴金城西郊。安營紮寨,墾荒屯田。
鄭家沒有另外抽調男丁,因為不光裏正張有年,就連縣衙三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剛木匠是胡縣令的貴客,正在執行一項重大計劃。
按照江濤的建議,守捉與縣令的人馬兵分兩路,同時開工。縣令大人負責監督自己打造筒車車體,守捉大人帶領軍曹預先開鑿架設筒車的水渠。
五日之後,打造超級筒車所需木料,悉數運抵縣衙木工坊。
江濤從數十名木匠中精心挑選了十二個。吉日良辰一到,他們就緊張有序地忙碌了起來。日出前而作,日落後而息。
拉尺子,繃墨線,扯大鋸,掄大锛,光下料就用了足足三日。
備足了大料,接下來是刨磨雕鑿的“細木匠”活計了。各位匠人大眼瞪小眼,眼瞅著這位年輕的後生有啥本事。
江濤一邊嫻熟地操作著各種木工家把,一邊給大夥講解要領,他說木匠要練就“單眼看世界,一線吊乾坤”的眼力。
一榫一卯,一軸一承,江濤都預先在紙上繪圖設計,反複計算,然後才鋸砍刨刮,開鑿砸楔。
鑿一鑿,搖三搖;先鑿後跟越鑿越深,先鑿後掩越鑿越淺;大刨子找平,小刨子找光……口訣一句接著一句。
各位匠人最初等著看剛木匠的笑話,可瞧著瞧著,他們發現自己給剛木匠打下手都不一定合格哩!
當巨大的筒車輪子屹立於他們眼前時,他們不禁對這位年輕的剛木匠佩服得五體投地。
筒車輪子被暫時固定在個大三腳架上,足有兩丈高。左右各三十六總計七十二根粗細勻稱筆挺的鬆木長椽從中心軸承向四周輻射,形成強有力的支撐,支撐著大輪子的外圍。
縣令天天都來視察。這日,當他看到眼前摩天大輪屹立起來時,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立馬派人去請守捉大人參觀,守捉大人也被驚呆了。
木匠們滿心歡喜地準備領賞,沒想到剛木匠說,麻煩的活還在後頭。
箍木桶的活看似簡單,實則最能考驗木匠的本事。
十二個木匠,江濤給他們每人分配三個木桶,限三日完工。他們個個目瞪口呆,做了半輩子木匠,箍桶的活還頭一次做。
他們明白,箍桶最難,每塊木料都必須刨成斜麵,不能有絲毫差錯,否則就無法嚴絲合縫,箍成圓桶,況且越小的木桶越考驗眼力與手法。
端午這天,江濤正在一個個仔細地驗收著這頭十二個木桶,一個仆役通報有人找他。
“大哥,你怎麼來了?”
“小弟,今兒個一大早,韓勝他阿爺大鬧南山學堂,說是韓勝躲在這裏不幹活,要打折他的腿扛著回去!”
“就為這事,大哥你來找我?”
“對啊,是尕妹子允兒打發我來的。噢,她讓我順便給你捎上句話,說是鹽坊生產正常,家裏都好,讓你安心幹活。——這可是她的原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