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平原,因渭水而成平原。
據講古經的白胡子老爺爺說:
很久很久以前,這裏是一片汪洋大海。四周沼澤遍布,古木參天。隻有白鹿原的半坡,有我們的祖先蜷在山洞或是趴在地穴裏。
後來,有一個人在一個叫什麼風陵渡的地方,找到這水的源頭。他狂吼一聲“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然後揮起一把老钁頭,用盡平生力氣隻一撬,擋著渭水去路的大山開了個豁口。嘩啦,渭水瀉了!
這個人叫大禹。
從此,渭水與河水(黃河)交媾在了一起,呻吟著,痙攣著,孕育出了上上等的黃壤土,世世代代的秦人在這裏繁衍,生生不息。
這片肥沃的黃土地,因西有大散關,東有函穀關,南有武關,北有蕭關,號稱關中。又因一直以來是秦人的地盤,因此又號稱八百裏秦川。
江濤與祁森大人、王珩大人沿滔滔灞水北下,直行到它同渭水交彙之處。再看對岸,涇水自西而來,三水交彙,河麵開闊,涇渭分明。
這日午時許,工部司郎中祁森大人領著二人到了東渭橋的施工地。幹了一上午苦力活兒的人正一簇簇蹲在岸邊的營地吃飯,一股麵香彌漫在工地四周。
在一座營帳門前,木子戒、孫本方、南宮大人還有京兆尹手下的幾位重要技術負責人,一邊吸溜吸溜地吃著飯,一邊爭論著橋梁營造過程出現的細節問題。
“徒弟江濤拜見幾位師傅,師傅們辛苦了!”
“哎呦,什麼風把剛將作給刮來了!你們還沒吃飯吧,快,來先舀飯吃!”
幾位師傅和先前一樣,依然保持著勞動人民的本色。他們簡直就是工作狂魔,一到工地上,就和苦力沒啥區別了。
“和大人咋不見?”
“嗬,他呀,到西川的楗尾堰摸魚兒去了!”
“哈哈哈!”
經祁大人一解釋,江濤這才明白,師傅水部司員外郎和大人這是到劍南道的都江堰考察學習去了。
狼吞虎咽,風卷殘雲,三下五除二,一大碗煮麵就下了肚。江濤一投箸一抹嘴巴,就去觀看工地現場了。
渭水之濱,秋風蕭瑟。舉目遠眺,渭水南北跨度近一裏,雖沒有黃河的驚濤駭浪,但水勢也稱得上浩大。由於施工的需要,渭水顯然是被臨時改道,江濤眼前這一邊目前正在施工。臨時的堤壩圍了個圈,原來深藏於水下的河床得以見了天日,裸露著砂石。
河床之上,一排排木樁已經被深深釘到了泥沙之中,整整齊齊穩穩當當排列成一座座橋柱的雛形。每一組木樁前都用大青石條砌成了分水金剛牆,顯然是為了保護它後麵那一排排木橋柱,以免它們受到正麵的衝刷。
剩餘的石料木料,碼在一邊,顯然這裏的工作也已經接近收尾。另一邊的橋柱早已施工完畢,在水流中穩如泰山,隻等著架設橋麵了。
“徒兒,看出啥名堂來了沒有?”
江濤一轉眼,原來是師傅木子戒。木大匠作眯縫著一隻眼,三綹胡須在秋風裏飄揚。
“噢,是師傅。這是座木橋吧?”
“對,木結構的。”
“師傅,這麼多原木是咋搬運來的啊?”
“哈哈,這你還不曉得吧!咱大唐京師所用木材,一部分是從渭水上遊陳倉所屬岐隴兩州沿水路而來;還有一部分是從嵐州、勝州沿河水而下,再逆渭水而上轉運到京城的。聖上為此還特意置轉運水手一百二十人,在林木產地設有庫古監、就穀監、斜穀監!”
江濤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再看看橋東邊的下遊,渭水之上,水麵開闊,漕運的大小船隻整整齊齊停靠在岸邊。岸上東渭糧倉星羅棋布,就像是草原上牧民的穹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