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吧嗒——”
汗水像下雨一般,從程參軍幹橘子皮一般的臉上滾落,打在腳下的塵土上,炸彈一般掀起粒粒塵埃。
“程參軍,你要是今天不把事情解釋清楚,就別怪本官不客氣!”祁森大人不停地來回走動,指著程參軍的頭頂怒斥道。
“呃——,呃——”
程參軍“呃”了半天沒有說出話來。他倒黴透頂,簡直是老鼠進了風匣——兩頭受氣。
昨日下午,胡刺史親自視察城東牆基工程。眼見每個麵打二十四拐子過於紮實,會耗掉不少的功,便硬是要求程參軍按照十六拐子的慣例去夯。
到今日晌午,都已經夯了一尺來厚,沒想到祁郎中同孫少監突然同時感到。兩位大人二話不說就刨開已經夯得如同鐵板一般瓷實的牆基檢查拐子窩是否夠數。這一刨,一數窩子數,程參軍心裏就發毛了。
“程參軍,咱一同幹活這麼長時日了,你是一個怎樣的人本官還不明得像鏡?這裏沒別的人,你就大膽說出來吧!說,是誰指使你這麼做?”
程參軍瞅江濤過來了,頭一低,目光注視著腳尖,像頭強牛蹴在那兒,一言不發。
“自己人,說吧!”
祁森大人的氣好像消了點,他瞟了一眼程參軍道。
程參軍有瞅了一眼走過來的江濤,這才吞吞吐吐道:
“是,是昨日下午胡——胡刺史來視察要——要求下官必須這——這麼做的!”
“好,好你個姓胡的!這不是胡鬧嗎?你不把你的女人去玩,跑這兒攪和什麼來了!”
祁森大人一聽這才恍然大悟,氣得將牙齒咬得嘎嘣響。
“掘出兩尺,立馬返工!”
祁森大人一聲令下,斬釘截鐵。
程參軍猛抬頭,臉上現出絕望的神色,乞求道:
“祁大人,您就饒了下官這一回吧!”
祁森表示驚訝,轉怒為笑道:
“本官還沒說怎麼懲罰你、懲罰不懲罰你呢,你這急啥急!”
程參軍瞅了祁大人一眼,噗通跪地,道:
“不管大人您如何懲罰下官,下官都心服口服。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可是這事要是被胡刺史知曉了,那下官這項上人頭恐怕就長不住了!祁大人,求求您開開恩吧!下官還八十歲的阿爺在老家鰥居,沒了我,誰給他送終呢?”
程參軍說著,竟一把鼻涕一把淚,哭成了個淚人。祁森大人突然也有一種想要掉眼淚的感覺,被他一番話說得恓惶不已。他也想到了府上年邁的爺娘。
“唉,爺娘呢?誰人不老呢?”
祁森大人感慨一聲,雙手扶起程參軍,道:
“程大人,你放心,祁某自會同他胡刺史理論,絕不會將你連累!”
程參軍聽祁森如此表態,心中不勝感激,連連作揖道:
“謝祁大人,多謝!請祁大人懲罰下官!”
祁森被他給逗笑了:
“程參軍真乃實誠人也!好了,本官對你的懲罰是——免了!但是要立即掘開兩尺,重新夯築!”
“再謝大人!請大人放心,在下務必嚴格按照祁大人的廿四小夯土作法施工!”程參軍快步走了過去,扯開嗓門下令道,“所有帶工的聽令,掘開兩尺,返工!若有不按標準操作者,交虎校尉處按軍法論處!”
“返工——掘開兩尺!”
“返工——掘開兩尺!”
……
帶工的將命令從南頭傳到了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