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校尉,方才你說令郎身中狼毒箭,那可是突厥人的致命武器!難道——,難道說狼頭人又跑到隴右騷擾去了?”
河西節度使張敬忠有些納悶地問孔武,又自言自語道:
“不可能,這事絕對不可能,突厥早已亡都亡了。四年前,蘭池胡人康待賓率眾叛亂,聖上遣隴右節度使、羽林將軍郭知運與兵部尚書、幽州都督兼朔方軍大總管王晙平叛。三年前,時任兵部尚書的張閱宰相擒叛賊餘黨於木盤山。最近,突厥毗伽可汗也已遣使求和了。蘭州哪來的突厥狼頭人襲擾,真是咄咄怪事!眼下,隴右、河西兩道要說最令人擔憂的,不是突厥,實乃吐蕃啊!”
不提此事便罷,張節度使一提起此事,孔武便心急如焚,想要立馬回蘭州。
孔武從未懷疑過被三弟江濤一劍搠死的蒙麵賊不是突厥人,雖然史薩寶昨夜在祆祠說亮崽所中並非狼毒,可他還是寧願將情況想得更糟一些。他說:
“那夜蒙麵賊人襲擊八道灣磚廠,留下的箭確是狼毒箭,這是金城名醫皇甫老先生親自鑒定了的。還有,我們的人殺死了他們中一個,確是突厥相貌!”
聽了他的話,張節度使似乎有點懵逼。
史薩寶早就造好了公主薩沙拉與孔武之子孔亮的婚約書。
此文書一式三份,雙方家長各執一份,為保險起見,還有一份由保媒的河西節度使張敬忠同誌預留,這就好比到公證處公證了一般讓人心裏感到踏實!
張節度使大筆一揮,在婚約書上簽了大名。他朝孔武臉上瞅了瞅,道:
“孔校尉難道不情願嗎?史薩寶的公主並非人人能娶,本官看你還是簽了吧,令郎娶薩沙拉公主是絕對不會虧本的!”
孔武不由得瞧了瞧正在翩翩起舞的薩沙拉公主,心想:小洋妞,對不住了,孔叔叔這裏一簽字你可就成我老孔家的兒媳婦了。
他覺得自己眼下要做的事對得起兒子,卻對不起老孔家的列祖列宗,尤其是對不起被尊為先聖的那位孔丘先生。
簽就簽吧,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孔武用顫抖的大手捉筆,一筆一劃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張節度使衝他點頭稱是。
“好,孔校尉,從今往後,咱就是親家了!”
史薩寶拍手叫好,金鑲玉的酒杯裏倒滿了紅酒(當然嘍,張節度使依然用他專用的青銅爵斟石凍春酒)。他要攜三位夫人向兩位尊貴的客人敬酒,表達東家的感激之情。
張節度指了指麵前那一大甕的葡萄酒釀,笑道:
“史薩寶,莫非婚約一到手你就忘了方才許下的諾言?”
“噢,噢噢噢,張將軍,怎麼會呢?待下官向二位敬了這杯美酒,再飲幹這一甕不遲!”
史薩寶攜夫人恭恭敬敬向二位貴客敬獻了美酒,幾杯酸甜中略帶些苦澀的涼州葡萄酒下肚,孔武又想到了自己逃走的事。
嘿嘿,哥們,現在不用說更衣,也不用想著逃跑了吧。姓史的的陰謀基本得逞,留你還有什麼價值呢?孔武斟了一杯酒,端到史薩寶麵前一飲而盡,盯著對方的眼睛笑道:
“史薩寶,恭喜你,孔史聯姻成為了現實,你總可以放孔某回去了吧!”
“親家,你們漢人有句話說得挺好,叫性急吃不了人豆腐。您就不能再多住幾日?待我向神聖的天神阿胡拉?馬茲達祈禱——”
說到天神阿胡拉?馬茲達,史薩寶一臉賴皮的笑不知不覺間被虔誠所替代。孔武仔細打量麵前這位粟特胡親家,發現他的鼻子挺拔而沉穩,眼神深邃而憂鬱。他看見他厚厚的嘴唇動了,八字胡一翹一翹,發出了渾厚的聲音:
“親家,願我的公主與你的兒子兩情相悅萬事順遂,願他們在一起生兒育女吃穿不愁,願他們遠離病痛遠離戰火!我還要安排好薩沙拉公主的嫁妝,派車隊將你們送往蘭州,你能再給我三天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