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賀商姑娘,從現在起,你可以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了!”
孔亮從二叔江濤手裏接過燒成半截的賣身契興奮地衝商蕊說,商蕊卻在一旁偷偷抹著眼淚。
孔武瞪了一眼貧嘴的亮崽,道:
“商蕊姑娘,明日咱要早起趕路,你去收拾收拾要帶的物件早點歇息吧!”
他好些日子沒有睡上安穩覺了,這會兒瞧著客棧裏鋪得平平整整的床榻、疊放得熨熨帖帖的被褥,還有那靜靜候著的木枕,便想打發掉商姑娘好早點高枕而臥與榻平行。
商蕊方要告辭,孔亮卻又顧慮重重問她:
“商姑娘住哪裏呢?我擔心——”
孔武反問道:
“你小子懂不懂規矩,問這幹嘛?你究竟擔心什麼呢?”
孔亮吞吞吐吐道:
“阿爺您想,呃——,這個——這個老板娘她太那個——那個——狡猾了!會不會夜裏對商蕊姑娘——,呃——”
“沒想到大老粗的我養了個這麼心細的兒!”孔武哈哈大笑道,“那婦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她敢?”
索洛奴聽孔氏父子這麼一說,也有些擔心商蕊姑娘。她提議說:
“要不這樣,奴家陪姐姐睡在隔壁,你們幾個大男人睡這裏,行不?”
三個男人異口同聲道:“沒嘛達!”
商蕊卻推辭說自己屋裏還有個老娘,硬是回了那馬廄旁邊連窗戶都沒有的黑屋子。
孔亮像隻打愣的雞,站在門口直瞅著商蕊姑娘進去半天。江濤拽了一把,他才回過神來進了隔壁屋子。
江濤本想孔二哥五大三粗,再加上兩個男人,那床榻恐怕有不能承受之重,便想著勻一勻,順便也看看這孔武對索洛奴的反應。
二人剛要熄燈,孔武卻將索洛奴打發過來,說三個男人要睡在一起,理由很充分——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完。
江濤與孔亮隻好又回到上房,三個大男人打顛倒勉強擠在了雙人榻上,壓得木榻嘎吱吱叫。
孔武一口氣吹偏了,竟然沒有吹滅火燭。他剛剛憋足第二口氣,準備一舉熄滅這頑固的火燭,就聽見有人輕聲敲門。
“誰?”他警惕地問。
“是我和娘親,孔大哥。”
門外是商蕊姑娘的聲氣,她難為情地解釋道,“實在抱歉,深更半夜打攪得大家夥不能歇息!我娘親聽了我說的,非得見見您這位大恩人不成。她說想和您說幾句要緊的話!”
孔武一聽商蕊娘要說“要緊的話”,趕緊披上衣衫,打開門閂子,請商姑娘的娘親進了說話。江濤與孔亮迅速裝睡。
娘倆一進門就雙雙撲通跪倒在地。孔武一看這架勢霎時愣住了,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商蕊的娘親淚流滿麵,向孔武磕頭道:
“恩人,您真曉得我家商萍姑娘的下落?她還在金城裏嗎?”
“沒錯,嬸娘。”孔武點頭道,“不過——不過她被冤枉,投進了大牢,後來又被韓刺史救了。這些商蕊沒跟您說嗎?”
商蕊的娘親用手背擦了眼淚,感慨自責道:
“說嘞,都說嘞。商萍那娃命苦,受了那麼多不該受得罪!唉,都是我們的錯!”
“嬸娘,請您起來說話!您給晚輩跪著磕頭,晚輩咋能受得了呢?”
孔武想要攙扶起商蕊娘親,可她硬是要跪著。他隻好命令商蕊先起來,幫自己勸她娘親起來。
“恩人哪,您花那麼多金子從這狼口裏贖出了我姑娘,我不知道怎麼才能報答您的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