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樹林裏,楊雄與孔武相互看不見對方臉上的表情。
楊雄先開口問道:“孔武兄弟,你果真相信公子亮崽中的是突厥人的狼毒箭?”
“幸虧不是!”一提起這事,孔武至今心有餘悸,“要不,我兒那條小命恐怕早就沒了!”
“如此說來,是皇甫父子誤診了?”楊雄質疑道,“你說這怎麼可能呢?皇甫老先生可是金城響當當的名醫,什麼病什麼傷沒見過,怎麼會認錯狼毒箭傷呢?就算他老眼昏花看走眼,他兒子也不會看錯的呀!”
“這點楊大鍋不要再懷疑了,皇甫老先生不是那樣的人!”
孔武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可他到底不怪怨皇甫父子,也從未懷疑過他們。他寧願相信這是誤診,因為將傷情判斷得嚴重些總比輕視耽擱要好些,況且亮崽的箭傷最終還是皇甫父子治愈的。
楊雄又問孔武:
“那麼,你可知此番涼州之行是中了曹仁惠的調虎離山之計?”
就像關羽避諱提起夜走麥城之事,孔武也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自己中了胡商曹仁惠的奸計夜赴涼州被扣押薩寶府之事。他懇求似的說:
“還請楊大鍋別再提起此事!孔某慚愧,丟人啊!”
“哎,孔兄弟可千萬莫要自責!”楊雄壓低聲音講,“要不是有你此番涼州行,本帥的將計就計怎麼得以成功呢?這下好了,不僅曹仁惠那隻老狐狸露出了尾巴,受到了致命打擊,而且還敲了山震了虎,逮住了馬紮,真可謂一箭雙雕——哦不,是一石三鳥啊!”
一箭雙雕孔武能理解,可這一石三鳥他還是頭一遭聽,並不完全領會。
孔武道:“楊大鍋如此一說我這心裏倒能踏實些!嘿嘿,您剛才說的‘一石三鳥’可真有意思!您真相信一塊石頭能打下來三隻鳥?孔某看未必,就算靶子端,力道足,打下一隻鳥,別的一定會被嚇飛的!”
楊雄琢磨著他這話,心中甚是驚訝。他沒想到孔武這樣一個在自己看來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夥,竟然能有如此洞察與見底,而且還能這般含蓄雋永地表達哲思。孔武這番話讓楊雄確確實實心中一驚。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孔兄弟!”楊雄感慨道。
孔武並不理解楊雄所言,更不知此典故從何而來,隻是隱隱覺得這是讚揚自己的話。他憨憨一笑,警惕地環視黑乎乎的樹林子,將嘴湊近楊雄耳邊道:
“楊大鍋,咱可不能過於樂觀,兄弟我這趟涼州之行還真收獲不小!”
“莫非孔兄弟還發現了什麼重要線索?”楊雄有些吃驚,他能感覺出孔武方才有什麼重要線索不便說出。
“楊大鍋方才說遲早要將曹仁惠逮回來,您可知道他的背景?”
楊雄不屑一顧道:“一個胡子能有什麼背景?他的背景不就是涼州薩寶史盤陀!若不是礙於老朋友的顏麵,本帥遲遲未動手,恐怕他曹仁惠早蹲大獄了!”
“楊大鍋可知曹仁惠有個姊姊在宮裏?”孔武將嘴湊到楊雄的耳邊,壓低聲音問。
“你說甚麼?這是在開國際玩笑吧!”
楊雄哪裏會相信一個小小胡商能有如此背景?若真如此,那曹仁惠怕早就雞犬升天了吧!
“曹野那姬——當今聖上寵愛的粟特曹,您沒聽說過嗎?”
“她?她可是聖上新寵的女子,確實是個胡姬!”楊雄驚詫地問,“孔兄弟的意思,她是曹仁惠的姊姊?”
“當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