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武離開了八道灣,騎在馬背上琢磨著與江濤說的話,越想越後後怕。他不由自主地朝兩邊的山彎彎裏瞥,娘子昨夜一個人出走,會不會真被土狼給吃了呢?
他越想越內疚,越想越後怕,竟在馬背上獨自落了淚。明明擦在袖子上的是眼淚,孔武還心中不願意承認,男兒怎可輕易落淚?不,是黃驃馬跑得太快迎麵吹來的風太大了,吹出了眼淚。他總算給自己找了個落淚的理由。
此刻的他,心中仿佛有一千個傷心的理由,可沒有哪個理由允許他落淚。他抹一把老臉,仰望蒼穹,烈日的白光刺得眼睛都睜不開。
他不時朝地馬路兩旁張望,好似在尋找丟失的物件。還好,一路沒有娘子的影子,兩邊的山旮旯裏也不見女人的鞋子之類,這就證明她還沒有被狼吃掉,她應該還活著,——對,她還活著,活著就一定是回了河東老家!
孔武禁不住胡思亂想,心中聊以自 慰,不大一會兒便到了金城關營寨。小扈子幫他牽住馬韁繩,恭恭敬敬問:
“孔大哥吃過飯了沒有?”
沒想到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孔武冷冷問了他一句“你嫂子來過麼”掉頭就走。
“哎哎哎,孔大哥,”扈狗蛋覺得不對勁,趕緊喊住問孔武,“莫非昨夜你去五泉馬場沒有找到嫂子?”
“沒有。”孔武在馬背上搖搖頭,一臉茫然自言自語,“她一定是回老家河東了,我得趕緊去追啊!”
馬鞭一揚,黃驃像射出去的箭,直奔前方。
“去河東了?趕緊追?”扈狗蛋還愣在原地,心想著,“那得有多遠,就這麼單槍匹馬連口水都不帶,說走就走?”
扈狗蛋將此情況告訴趙三、王大愣他們幾個好兄弟,大家都埋怨扈狗蛋沒有攔住孔大哥。扈狗蛋憤憤不平道:
“我能攔得住他這頭強驢嗎?”
且說孔武打馬來到金城南麵的岔路口,看著分道揚鑣的行人,心中便拿不定主意了。這三條道哪一條都能走到河東道:一條是茶馬大道,過狄道,經渭州、秦州,直通長安,到達長安再往北逆汾水就能到達河東老家;還有兩條是小道,一條沿河而下可達會州,另一條翻越新莊嶺同樣可到會州,再往靈州朔方亦能到達河東。
娘子有可能會從哪條道回去呢?孔武騎在馬背上向南望望,往東瞧瞧,抓耳撓腮,不知該走那條道。
思索了一會兒,他突然笑自己愚蠢。亮崽他娘來的時候走的是經過長安的大道,回去也應該原路返回了吧。好,管他三七二十幾,我這就循著茶馬大道一路去追吧!
選好了路徑,孔武說走就走,毫不猶豫。黃驃馬像一股風,直往狄道、渭州方向而去。
天氣悶熱,人和馬渾身是汗。跑了不到半個時辰,孔武口渴難耐,便在路邊山間去找泉水喝。山腰綠樹蔥翠,山腳濃蔭清涼,一汪山泉清冽誘人,他喝了口水,洗了把臉,竟坐在濃蔭下的一塊大石頭上不想走了。
不大一會兒,隻聽山頂有龐然大物隱隱作想,猶如山崩。孔武大驚,跳到遠處往上頂眺望,隻見山頂烏雲密布。原來是打雷了。
“不好!”孔武心中大驚,“八道灣的磚坯要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