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真爽!”
江濤被王大愣一頭頂上羊皮筏子時,有種重獲新生的錯覺。
岸上的軍曹彎腰撿卵石之時,老船家的小彈弓已經彈丸上了膛,瞄準了他的腦袋瓜。對方早就領教過老家夥的彈弓,輕則瞬間端了燈,重則不知何時爆了頭。知己知彼,悻悻走人。
烈日當空照,河風呼呼地吹,濕漉漉的衣衫緊貼在胸肌上,江濤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意。
趙三一隻手握著槳柄熟練地劃著羊皮筏子,另一隻胳膊卻還拴在脖子上,顯然骨傷尚未痊愈。
江濤向兩位兄弟抱拳致謝。王大愣道:
“都是好兄弟,還這般客套幹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說是不是?”
江濤點點頭,突然覺得大愣說的沒錯。人若能活得簡單,就應盡可能簡單些。
老船家指揮著幾個膀子黝黑的年輕水手,將老丈的驢車連同棗紅馬載上一條大點的船上,緊跟著羊皮筏子上來了。
老船家頭戴大鬥笠,須發皓然,神情自若,坐在船頭穩如磐石。趕毛驢車子的老丈卻心急如焚,催促船家道:
“您能不能再快點,我這娃兒肚子疼,得趕緊找皇甫老先生瞧瞧!”
“你咋不早說?快——”
老船家話音未落,幾個攢勁後生早已將船劃得直往前竄。趙三與王大愣的羊皮筏也全速跟進了,江濤嚇得兩手緊緊攥著羊皮筏子上的木肋子。呼呼的風裏斷斷續續傳來老船家同趕驢車的老丈大聲喊著說話的聲音。
“……聽說最近從這金城驛到涼州一帶盜賊比較囂張,胡商……被劫。有這種事嗎?”
老船家向趕驢車的老丈驗證著自己聽到的消息。平日裏這渡口的消息最靈通,不過不少常常是訛傳,涼州的爐子到最後常常會傳成阿爺的胡子。
“千真萬確,昨日金城驛……胡商在半道兒上被劫掠一空,……討餅吃呢?”趕車人的話驗證了老船家聽到的消息。
“嗯,老朽還聽說……王記修車鋪的掌櫃也黑了心,專坑過往車夫,想方設法不修車,逼迫人買那裏的新車子。這事兒也是真的嗎?”
“嗨,這還有假?”
趕車的老丈向老船家指了指緊跟在木船側後方羊皮筏上的江濤,道:
“今兒個要不是這位公子好心幫忙,我怕是等到天黑也修不了這車子啊!”
江濤衝船上兩位老伯拱手致意,趁機喊著說:
“老船家,從今往後,您老在這渡口要是遇上打聽修車子的,煩請指點指點,讓他們將車趕到咱金城關營寨對麵的車廠去修。等過往行人都知曉情況,自然就不這麼難心了!”
“沒嘛達,這事包在老朽身上!”老船家雖然須發全白了,但精神矍鑠,眼睛依舊亮,耳朵依然靈,嗓門不比年輕人小。
木船與筏子幾乎同時靠岸,江濤身上的衣衫早已變戲法似的幹透如初,倒是比先前素淨了不少。
他剛一上岸,孔武就已經大步流星迎了過來,哈哈大笑著抓住他的肩膀來了一通地動山搖的晃蕩。
“嘿嘿,三弟受驚了!前日裏二鍋鍋去過車廠,小東子說你去了對岸。鍋鍋我還納悶,為何三弟過河不將我喊上一同去,他們說你不想打草驚蛇。今兒個看來‘蛇’還是被你驚了啊!”
“孔二哥,蛇雖然驚了,可兄弟這趟收獲真不小!不光是摸清了對岸車市的真相,而且還進修深造了手藝!”
“哦,這麼說咱車廠有救了?”
“那當然!噢——”
江濤猛地想起一同過河來的老伯,趕緊讓孔二哥派一輛馬車送二人去金城杏林堂找皇甫老先生瞧病。自從皇甫父子誤診了亮崽的箭傷以後,孔武便對神醫產生了嚴重的質疑,他不很情願地派人去了。
小東子同章氏二兄弟早就等不及師父回來,從早間到現在已經跑渡口向對岸眺望了好多趟了。三人聽說師父回來,趕緊出來迎接。江濤吩咐道:
“徒弟們,做好準備,一會兒就有顧客來修車子了。你們要給為師記牢,顧客就是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