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是不是又在說我壞話?”
商萍姑娘從屋子裏出來,麵遮黑紗,高冷敏感,遠遠地瞥了一眼姐姐商蕊。
“沒有,怎麼會呢?”商蕊姑娘提醒她說,“索洛奴姊姊和新娘子薩沙拉公主都來了,你不過來同她們打聲招呼嗎?”
“娘親出去了,我這會子還要趕緊收拾收拾廚房物件。屋子裏亂七八糟,姐姐你陪二位暫且在院子裏說話吧!”商萍說著就鑽進了旁邊一間破舊的矮屋子。
孔亮不時地偷偷瞄一眼商蕊姑娘,對方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即使同他說話,目光亦是躲閃的。一想起七夕前送喜子(蜘蛛),還有後來將小豬玉佩塞進她手心的驚險與刺激,他的心就砰砰砰狂跳起來。
他不是不清楚大唐的男人不管擁有再多的妾,正房的位子可隻有一個。可惜這個位子他早就預留給了一位自己暗戀著的公主——河東老家縣令府上的二丫了。雖然隻有一麵之交,她那回眸一笑卻讓他失魂落魄了好一陣子。
他從此得了相思病,醒著時腦海裏全是她的倩影,睡著時夜夜夢中也都有她。隨著娘親來到隴右探視父親的這些日子,或許是路途太過遙遠,她再也沒有在他的夢中出現過。
她的影子也在他的心中越來越模糊不清。理性告訴他,一個縣令的公主,怎會下嫁給自己這麼個田舍郎呢?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得太美了——這是後來他對自己無情嘲諷的話。
直到在關爺廟門前聽阿爺對三叔江濤說業已同涼州薩寶簽署了婚約後,他才意識到紮根現實的婚姻比心中飄忽的愛情骨感不知有多少倍。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道理孔亮懂得最清楚,他壓根就不想為難爺娘。
老天像是在捉弄人,就在父親孔武替他簽署婚約之後,他卻鬼使神差地同比自己成熟得多的商蕊姐姐騎在了同一匹馬上。頭一回這麼無限近距離地接觸一位散發著青春氣息的異性,結果當然是荷爾蒙分泌旺盛加速陷入了愛的泥淖,難以自拔。
孔亮不會不知道娶回父親簽了字畫了押的什麼公主隻是個遲早的問題,可是這幾乎同他的感受甚至感情一丟丟毛關係都沒有,因此他在愛商姑娘的魔力作用下獨自轉圈圈。
他暈頭轉向了,直到未婚妻薩沙拉公主這麼快地來到身邊,商蕊姑娘這麼毫無征兆地要跟著索洛奴去京城。他還在做著甜蜜的美夢,不願意醒來回到現實。不管怎樣,他都要讓商姑娘明白他的一片癡心,讓她知道即使她去了京城他也已經娶了胡人的公主但他仍然在癡心不改地愛著她……
“夫君,你在想什麼呢?”
薩沙拉的手在亮崽的眼前晃來晃去。亮崽這才回過神來,“噢”了一聲,有點慌亂地去幫商家母女往車上搬行囊。他慢慢地將行囊一件件搬往巷子出口處,等待或者說創造著同商蕊姑娘單獨說話的機會。
可是,薩沙拉公主卻跟在他的屁股後頭像個跟屁蟲,對他不離不棄。他無奈地從地上撿起一個黃土疙瘩,掄起胳膊朝著麻雀嘰嘰喳喳的老榆樹樹冠擲上去。麻雀們被驚得啾啾飛散,卻逗得薩沙拉公主咯咯地笑。
“薩沙拉,你笑啥?”他沒好氣地問她。
“我笑哥哥你傻得可愛!”她的回答讓他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