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雨過天未晴(1 / 2)

江濤一家三口回到德化坊甲二宅時,日色已過午。頭頂上的烈日就像發了威的大火球,燒灼得人無處藏匿。

海棠一個人正在收拾屋子,汗流浹背。被褥都曬在院子裏,門窗大開著通風,屋子裏地上灑了水,人一進來就覺得清爽舒服。

一見家裏人回來了,海棠又忙著燒飯,鄭允兒一邊搭手一邊向江濤誇讚著海棠妹妹的賢惠能幹。偏偏江月要讓海棠姨娘抱,江濤這時才記起公主車已經加工妥當,便拿出來鋪上被褥,讓小公主坐在上麵,自己推著在院子裏轉悠。

小江月坐在阿爺親自設計純手工打造的大唐第一公主車上,激動得手舞足蹈,仿佛在炫耀自己有個厲害的木匠阿爺。

用過午餐,江濤告訴允兒自己得出去一趟。允兒驚訝地問:

“剛大哥,這麼大熱的天你要去哪裏?有什麼要緊事嗎?”

“呃……沒什麼要緊事,我去去就來。”

江濤走出大門,又回頭對娘子說,“今晚若是回不來,你們仨吃飯別等我。”出門沒走幾步,他又折回來對允兒叮囑一句,“允兒,記著夜裏頂好大門哦!”

“曉得了,你放心剛大哥。”

允兒答應著,心想這人今兒個咋囉裏囉嗦。不過她也沒忍住囉嗦了一句:

“剛大哥,快去快回哦!”

下午的天更加悶熱了,天空沒有一絲風,天藍得發白。海棠已經領教了蘭州的這種天氣,憑經驗判斷,這種夏日的午後,多半會發雨。

果不出所料,她出門向遠處眺望發現,東南西北四麵的天邊咕嘟嘟冒起了蘑菇雲。不到半個時辰,妖風四起,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一場暴風雨襲來……

先是核桃大的雨點啪啪地砸在幹土上,濺起嗆人的土霧,裹挾著冷雨落在灼熱的黃土上的熱氣。緊接著大地便一敗塗地,冰冷了,發光了,被密密麻麻的從天而降的箭矢射得千瘡百孔!

鄭允兒在屋子裏往門外看時,指頭蛋大小的冰雹劈裏啪啦在院子裏亂滾,砸得院子裏的兩棵小桑樹葉子落了一地。這兩棵小桑樹是允兒春上新栽的,她和海棠榴花姊妹仨每天都給它澆水,這時候已經長得枝繁葉茂了。她想著來年養點蠶,親眼瞧瞧蠶是怎麼吐絲的。允兒記得,剛大哥曾經給她講過奇妙的蠶絲,美得不敢想。

“我的老天爺,好端端咋就下冷子了?你這叫殺人不眨眼啊!”

允兒木木地盯著兩棵小桑樹憤恨地說著,臉色十分難看。海棠緊緊抱著月兒,生怕炸雷驚著她。她安慰允兒道:

“姐姐,不要緊的,這樹葉明年春上還會發芽的!”

允兒衝她苦笑了笑,心想海棠姑娘不是農民的女兒,她哪裏能理解農民的苦!鄭允兒是農民的女兒,打小時候就領教過天災的厲害。她懂得這場冰雹會讓多少的糜穀秋糧顆粒無收,明春又會有多少的家庭青黃不接,扶老攜幼背井離鄉要饃吃的人得有多苦腸!

一柱香的工夫,冰雹下了厚厚一層。悶熱全無,天地一片清涼,人的心也涼透了……

雨過天晴了,天地經過一場嚴峻的洗禮,以全新的麵貌呈現出來。空氣濕潤了,陽光溫煦了,鳥兒歌唱了。地上的水坑倒映著藍天白雲,天地重歸心平氣和的靜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