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戒懷揣內容並不完整的《張氏木經》手抄本,心情激動卻萬分遺憾,仿佛此時此刻自己的心都是殘缺不全的。
他眉頭緊皺苦思冥想:這個徒弟江濤是何來頭?他的失蹤會不會與《張氏木經》有直接的關係?
木子戒決定立即派個穩妥之人趕往河東道的蒲津渡,找到都水監的姚元順與水部司的和摸魚兩位大人,看看徒弟江濤到底是不是被“請”過去參與大浮橋的營建工程。
“木大人,孫某就此告辭,多保重!”
馬車停在了破敗不堪的金城南門前,孫本方向坐在自己身旁一路上一言不發的木子戒大人抱拳施禮。木子戒如從夢中驚醒,慌亂地抱拳還禮:
“保重!”
城門開了,二人分道揚鑣,木子戒被接進城裏指導城樓營建工作去了,孫本方在州裏程參軍的陪同下直奔赴八道灣磚場。
孫大人再次蒞臨八道灣磚場時,果縣尉仍然擺出他的三勒漿盛情款待。這回孫本方沒給他麵子,連看都沒看一眼就走出了營帳。
石大山與石小玉兄弟二人掰著手指頭數磚坯入窯的日子,盼星星盼月亮等待著城磚出窯的那一天。
還記得師父土行孫臨走時特意叮囑過他們,守好磚窯,謙虛謹慎地向甄官署的巧兒匠們學藝,等到城磚燒成的那一天師父定會回來的。
師徒別離仿佛是昨日之事,一轉眼一個半月過去了,石氏二兄弟誰也沒想到孫師父提前回到了八道灣,他們喜出望外興奮不已。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師徒久別重逢,眼含熱淚,最大的遺憾卻是江濤不在了。
大山與小玉早就聽程參軍說師兄江濤罹難了,兄弟倆為此有好多個夜晚眼含熱淚仰望星空寄托哀思。
八道灣早晨的空氣是新鮮的,磚窯上空嫋嫋升起的青煙漸漸消失在了深藍的天空。大山和小玉卻感到空氣明顯有些沉悶壓抑。
晨曦中的三個人影被拉得很長,漫無目的地緩緩移動。許久,孫本方才開口向二人問及江濤失蹤之事。
大山默然,小玉卻道:
“師父,小玉記起來了。那是中元節過後的第二天吧,大師兄他還趕著馬車來過這裏一回的!”
“啊,這事我咋不曉得?”石大山有些驚詫。
孫本方駐足,盯著小玉追問:
“你說剛濤他來過這裏?他來幹了些什麼呢?”
“師父,大師兄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沒幹什麼就走了呀!”
小玉突然間又好像想起了什麼,說:
“噢,對了,是我告訴他師父您回長安了,八道灣磚場暫且由程參軍全權負責……還有——還有果縣尉那幾日帶著些個人鬼鬼祟祟打開第一孔磚窯往裏邊放了些石頭又將磚窯重新封上……大師兄才神色慌張地離開了磚場!”
“原來如此!”
孫本方捋了捋下巴上那一撮倔強的小胡子,若有所悟地兀自點頭,“如此說來,剛濤的失蹤會不會與這個姓果的有關?——剛濤沒告訴你他要去哪裏嗎?”
“呃——,這倒沒說,我咋就不曉得問他一句呢?”小玉十分懊悔自己當時沒有問清楚大師兄要去哪裏。
說到這裏,孫本方猛地轉身,徑直向程參軍的營帳裏走去……
“孫大人明鑒,下官真不曉得有人打開過磚窯,下官隻記得那日奉胡刺史之命緊急回州裏去了!”
麵對匠作少匠孫本方的質問,程參軍橘子皮一般疙疙瘩瘩的黝黑臉膛上很快便滲出了一層小汗珠。
“瀆職,你這是嚴重的瀆職,懂不懂!”
孫本方咆哮起來,“倘若這座窯裏的城磚出窯時查驗不合格,影響了交付使用,延誤了築城大事,你能承擔得起這個後果嗎?你不能,胡刺史不能,就算是孫某、木大人亦不能啊!”
程參軍臉如豬肝,汗如雨下,撲通跪倒在孫本方麵前道:
“下官糊塗,下官該死,下官這就去查,一定要將事情問個清清楚楚!”
“現在去查還有屁用!”
孫本方端坐在大帳正堂的榆木方凳上,命石大山石小玉分別將甄官署的焦令與果縣尉請來。
果縣尉與焦令氣喘籲籲跑來,一看站在一邊垂頭喪氣的程參軍,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果縣尉眼珠一轉,佯裝酒醉,嘴裏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