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想到自己剛剛隨口接的《鵲巢》詩,心中難免驚疑不定。
——她記得,林湛陽的五感可是強到逆天。
所以…他剛剛一定聽到了吧!
“這的確是巧了,今日恰巧陪了殿下來靈山寺,卻好巧不巧見到你。”賈敏扯了扯唇角。
“卻不知家中如何呢?黛玉與兄長可還好?”林湛陽卻是一點尷尬也無,寒暄過後就耿直地詢問起他的兩個“小”夥伴。
——嗯,晨練小夥伴。
“………他們也很好,黛玉如今氣色瞧著康健了許多。”雖然不情願吧,不過畢竟是實話,還是擺在眼前看得見摸得著的事實。
大概粗神經也能傳染,剛還尬得不行呢,林湛陽那副“我見到你很正常啊”的模樣和幾個問題一攪和……
賈敏也淡定下來了。
“嫂嫂?”長公主咦了一聲。林海原來還有弟弟……等等,真有弟弟的話,這小郎君看起來也太…麵少了吧!
長公主忍不住又看一眼。
……看幾眼都想吹一波:這孩子是吃什麼長大的,竟能長出這樣一副傳說般的相貌?
“是了,殿下尚不知曉此事。老爺和我年紀也不小了,膝下卻唯有玉兒作伴。這獨苗苗的孩子,總是讓為人父母的舍不得讓她受了一絲委屈……陽兒便是老爺在族中過繼了陽兒來,等我們夫妻百年之後,多少也能幫襯著黛玉一些。”
賈敏勉強一笑,解釋著又看向林湛陽:“陽兒,這是淮陽長公主殿下,你當見禮的。”
“原來如此,那的確是巧了。”
坦然受了一禮,長公主卻沒有像之前對薛鶴表現得那樣,為了顯示禮賢下士而半路免禮。賈敏的話聽得她皺眉。
她自然不是蠢人,如何聽不出來賈敏話裏的暗示?
——為了黛玉,一些小委屈都不算什麼,總歸是都能忍耐的。
換而言之也就是……這位瞧著極好極好的少年,恐怕有點“小”毛病需要她忍耐。
自然,長公主想到了之前賈敏有感而發吟詠的那首詩。鳩占鵲巢,怪道本該是家庭美滿諸事順遂的敏妹妹會如此,看來這詩中所謂的“鳩”,多半便是指的這位了。
同病相憐往往引人認同,更何況賈敏和她可是打小的交情,個中信任自然與旁人不同。
對賈敏這個瞧著聰明靈通,實則總帶點近乎癡憨的天真的小妹妹,在政治漩渦裏闖蕩的長公主還自信把握得當:
賈敏不會騙她,更不敢隨便拿她當槍使。
那這時候,就算林湛陽長得再合她口味,又是令一番說法了。
知人知麵不知心,一個半路上位過繼來的孩子能有這種風儀,顯然不是個簡單的。
長公主視線轉為審視。掃了眼周圍,像是才注意到似地問道:
“先前聽來,諸位郎君皆是在此體會四時奧妙,觀察周天萬物,品評論詩,怎小郎君獨自在此?”
說著,長公主的眼神還淡淡掃了眼侍立在一旁的婢女。
一股不怒自威的天家威嚴,直接壓得婢女臉色一白。她嚇得一個哆嗦,手上勁一鬆,方取進手中的葡萄便落了下來。
葡萄在桌上一磕絆,跌跌撞撞滾了幾下從桌邊掉了下去。
卻沒有如其他人想的那樣直接落到地上,而是半路被一隻白玉似的手接了正著。
眾人對著這場景,居然忍不住鬆了口氣。
林湛陽用兩指拈著圓滾滾、水亮亮的深紫果實,放進僵硬的婢女手中。再一看,發現小姑娘渾身輕顫,瞧著那小模樣就十分可憐。
林湛陽眨眨眼,認真安慰道:“你別怕,不過是掉顆葡萄罷了,還沒落地,不會要你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