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楚楚:“……你幹什麼呢?”

“找人。”周翡一邊望著附近一排小院和依山的小竹樓,一邊心不在焉地問道,“客房都在這邊嗎?”

吳楚楚仰著頭,還沒來得及答話,門口便闖進一個人來,喝道:“什麼人!”

李妍受了刺激,難得用功,拽著她哥請教了半天,李晟剛開始還盡心盡力地教,結果發現此人乃是朽木不可雕也,終於忍無可忍,甩袖走了,慘遭親哥嫌棄的李大狀正罵罵咧咧地自己瞎比劃,突然聽見一聲嘲笑,一回頭,發現是楊瑾那黑炭。

李妍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當即不知天高地厚地衝楊瑾挑戰。楊瑾才懶得搭理她,扭頭就走,李妍糾纏不休,一路跟著他跑到了客房這邊,還沒怎樣,就聽見吳楚楚一聲驚叫,還以為出了什麼事,連忙闖進來一探究竟。

楊瑾不便像她一樣闖大小姐的院子,抱著斷雁刀,皺著眉來到門口,以防不測。

不料一抬頭,正對上周翡的目光。

李妍仰著頭道:“姐,你自己院裏那牆不夠你爬,還專門跑這來上房?”

周翡沒理會,她看見楊瑾,心裏突然冒出個餿主意。

☆、第96章 南下

“走吧走吧,咱們家不是開善堂的。”店小二愁眉苦臉地將跪在門口的流民往外轟,“我說諸位父老們哪,我也瞧著你們可憐,可是小人我也就是個臭跑堂的,我說了不算,有什麼法子呢?趕快走吧,一會掌櫃的火氣上來,我也落不了好,你們也可憐可憐我呀……都上別家瞧瞧去吧!”

這一年冬天,蓄勢了三年多的南北二朝再一次翻臉,幹起了仗,南來北往的流民好似給大水衝了洞穴的螞蟻,“呼啦啦”一下都出來了。

邊境的老百姓們,往日裏是被壓在世道的下頭,吃苦受累,將大人們的錦衣玉食都扛在肩上,得彎著腰、貼著地,一點一點從石土縫隙裏往外扒糧食。

如今,卻又集體漂到了世道上頭,像根基柔弱浮萍飛蓬,無處抓撓,稍有風吹草動,便得隨著狼煙黃土一起上天。

當沉時浮,當浮時沉,想那螻蟻,百事百代,過得可不都是這樣的日子麼?

客棧名為“頭一戶”,前院是兩層的小酒樓,後有院落,不負其名,算是本地最氣派的,門口的流民也格外多些,走了一波又來一波,趕都趕不走。

店小二勸走了一幫,提著壺來給客人加水,有幾個鏢局模樣的黑衣漢子坐在大堂,旁邊放著一竿旗子,上麵寫著鏢局的名號“興南”,幾個漢子個個都是一臉風霜,中間簇擁著一對細皮嫩肉的少年和少女。

其中那位少年臉色不佳,麵帶病容,間或還要咳嗽幾聲,不知是有傷還是病了。他往門口瞥了一眼,叫住小二,取出些許碎銀,對他說道:“旁人就算不管,那些個老弱婦孺也怪可憐的,好歹給人家拿點吃的,算我賬上便是。”

少年想必是個不知疾苦的少爺,驟然開口,旁邊幾個隨從再要阻攔已經來不及了,隻好一臉不讚同地看著他。

少女皺眉道:“哥!”

那店小二賠了個笑臉,卻沒伸手去接錢,隻對那少年說道:“多謝少爺——不是小人不識抬舉,隻是您幾位住店,想必也是路過,不能常有,今日有您發善心可憐他們,過幾日您走了,他們可找誰去呢?不如催著他們緊著找活路是正經啊,這場仗還長著呢,剛開始,哪就到頭呢?”

鏢局的少爺頭一回出門,一時好心,從未想過長遠,當場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