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後間,又一起走上二樓。這應該是惠玉自己的居所,布置得很雅致。
雲卿和她在窗邊的小桌旁坐下。
“我想起來了,惠玉是我的姐姐,不對,是姑姑”雲卿隻有十歲的時候,惠玉就已經出嫁了。
她的嫁妝很豐厚,辦的宴席場麵很大。還是皇帝親自下旨賜婚。
結果紅顏薄命,嫁去沒兩三年就難產死了。倒是和雲卿同命相連。
“家中女孩子少,留在金陵更是隻我們兩個”惠玉的一雙杏眼滿是期待,希望她能快點把往事都想起來。
“對,什麼彈珠啊五子棋啊,我們天天在一起玩的”雲卿拚命回想著以前的事。忽然發現,原來自己的記憶已經模糊到了這個程度。
“你嫁人的時候,比現在要年輕”話出口覺得不妥,不能說女孩子老啊。“也不是,就是現在吧,太沉穩了,太溫柔,不像以前很活潑,單獨相處時會蹦蹦跳跳”
雲卿指了指樓梯,“要是以前,你遇上了鬧事的,絕對束手無策,隻會動嘴唇,就是說不出話,再過一會,眼睛就紅了”
惠玉笑了笑,卻略帶苦澀,“那現在我們就重新認識一遍,好不好?”
“嗯”雲卿認真地點點頭。此刻她已經能夠確認,眼前這個人,就是她曾經的好玩伴。
往窗外望去,街道隻有短短一線,再過去就是泉水,目光所及,最遠的地方,是一片煙波浩渺。紅色調的浩渺煙波。
那水在默默流淌,不知道從哪來要往哪去。也不知道其中會不會有那麼一絲一縷,也曾繞過指尖,甚至飲入肚中。
陽間在那些人一有親人去世,就要徹夜悲啼,敲鑼打鼓驚天動地。現在想來,就覺得沒必要。現在的世界也不見得比以前的差。
“你想什麼呢,想裴鳴了?”惠玉拿著一塊糕來,模樣散漫了些。
雲卿點點頭,突然想起一個事,“姑姑,你為什麼不去投胎啊”
“你不覺得這更自在嗎?”惠玉這話帶著一絲堅硬和冷漠。她也轉頭望向窗外。
雲卿看到了她眼裏想隱藏的淚意,忽然覺得難過。
她握住了惠玉的手,“前世咋們就是這個命,興許這回你去了,就不一樣了呢”
惠玉轉過頭來,眼神有些詫異,“你難道不知道啊,人都分三六九等,上下是很少流動的,你沒看到奈何橋邊那些人啊”
“那也不是不可以幸福啊”雲卿心底默默補了一句,比如說我就遇見了裴鳴,就值得這十幾年來,所有的如履薄冰。
“我聽過一句話,羨慕的生活都是吃不來的苦,華冠雖美,但也是真的沉重,是桎梏啊”
“難怪..”雲卿不知道如何回話。
那邊裴鳴又是徹夜難眠,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蓬頭垢麵,關著房裏不見天日。
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天了。隻覺得度日如年。外頭時不時有人敲門,生怕他在裏麵自我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