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晚宴無與倫比豐盛。烤乳豬、時蔬焗魚、牛肉濃湯、血布丁……再配合上醇厚的佳釀,才終於讓這難堪的宴會有了它應有的樣子。人們也因此而選擇性的“忘記”了樓上的爭吵,以及仆從下樓看到眾人所表現出的驚訝與難堪。
仆從賣力的伺候著眾人,反而令他們注意到了那原本不起眼的瑕疵——仆人的數量。
無論是上菜、撤盤還是伺候眾人用餐,都是由那位貼身服侍老邁爾斯的仆從一人完成,似乎這偌大的豪宅中除了他就再沒有別的仆人一樣。
“這裏的仆人不會就隻有你一個吧?”果然最先忍不住開口的還是富勒。
“您真不愧是老爺的摯友!”仆從故作驚訝,假裝尷尬的笑了笑。“正如您知道的那樣,邁爾斯老爺是個勤儉、精明且善於理財的紳士。他不僅對財物的把控上十分嚴格,用人上也是同樣如此。當然,更主要的還是因為我的主人喜好安靜。屋子裏人多起來對於誰來說都不太好。”
仆從說法很是隱晦,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老邁爾斯的小氣、摳門聽起來變得合情合理。這樣的做法既為自己的主人挽回了幾分麵子,也展示出了他身為仆從的才智,告訴在座的賓客自己是一名多麼優秀的貼身男仆。
然而失算的是,沒有人因此而理會他,詢問他的名字,問他是否有換一任主人的意想。原因很簡單,既不是因為他表達的過於隱晦,也不是因為聽到了他和老邁爾斯的爭吵,而是因為他賣弄聰明的同時將老邁爾斯的財政情況暴露的一覽無餘。
在眾人心中,他已然是個既不忠誠,又自大、毫無下限的惡劣之徒。這樣的人,又有誰會願意留在身邊,與他共享私密和那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那之前的仆人都是哪來的,不可能是憑空變出來的吧?還有,他們現在去哪了?”英俊的青年輕搖著酒杯,慢條斯理的說著。他聲音不大,語氣也很是平和,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極為沉重。聽起來不像是聊天、詢問,更像是審訊、逼供。
“呃……”眼前的這位青年並不在請帖邀的名單上,仆從一時露怯不知道應當如何稱呼他。
“查理曼,叫我查理曼就好。”青年表現的很是從容,似乎對仆從的想法很是了解。
“尊敬的查理曼先生。不瞞您說,他們是邁爾斯老爺為這次宴會專門向本地領主大人借來的。做好這些餐肴之後我便讓他們先回去,以免打擾我主人的清閑。”語畢,仆從假裝驚慌的捂住了嘴,隨後又補充道“我好像說了太多不該說的,還請您們原諒我這粗鄙的下人。”
之後他便陪著笑,向眾人鞠躬道歉,知趣的站在一旁靜候眾人差遣。
“我就說他怎麼突然大方起來了。”富勒小聲嘟囔的同時,打了個酒嗝。盡管他一直在說話,嘴從沒聽過,手上的動作卻也同樣如此。談話時他盡可能儒雅,源源不斷從餐盤中夾取餐品,再在說話的空隙間把它們塞進自己那撐得圓滾滾的肚子裏。
“對了,他怎麼沒下來?按他的性格來說,絕對不會錯過這麼一頓大餐。”酒足飯飽之後富勒終於想起了自己的酒友。
“可,可是主人他真的已經就寢了。”
“那他就不會把這家夥放這兒了!”富勒將桌上橫倒的酒瓶拿起,對著仆從搖了搖。酒水撞擊瓶子的聲音,令他為之一振,他再度端著酒杯將瓶中僅剩的那點全都倒進自己的杯中。
“我……我要去叫他!”富勒站起身,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晃晃悠悠的向著二樓走去。
仆從對此有些無奈,卻還是識相的跟了過去,扶著喝醉的富勒,陪同他往二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