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當夢是浮生事,為複浮生是夢中。——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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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深夜的小酒館裏沒有人會是清醒的。嘈雜、混亂之中,衣著破爛的醉酒年輕人搖晃著站起身,踩在桌子上如瘋子般囈語高呼:
“金錢、財富,名利、地位……夢啊!這都是夢!琉璃般的夢,絢麗而易碎!”
嘈雜淡為了低語,喧鬧歸於了平靜,酒館裏頓時安靜了下來。眾人空舉著酒杯,靜靜的注視著那個撒酒瘋的年輕人,等待他講述這感慨背後的故事,期盼這幕來自深夜小酒館裏餘興節目的開場。
然而回應這份期盼的卻也是同樣的沉默。
人們本以為那個家夥會大鬧一場或是痛哭講述自己生活中的倒黴事兒,可結果他就隻是那樣站著,目光渙散,眼神迷離,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如此的恰到好處,甚至令人懷疑他是在裝醉。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不耐煩的人們開始忍不住催促。
就在人們即將失去耐心的那一刻他終於開了口。
“嗝!”
一聲巨大的酒嗝過後他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墜入夢中,發出陣陣鼾聲。
如同一出在現實中上演的滑稽劇,為酒館裏這些生活在卡馬裏奧下城區破敗、壓抑之中的人們帶來了難得的歡樂。這樣的發展出乎了人們的意料,卻也算是一場不錯的鬧劇。
人們哄笑著,吵鬧著,有的沒的說著胡話、廢話,酒館裏終於又熱鬧了起來。
而酒館的角落裏,坐在那裏陪酒的艾維終究還是看不下去了。她對身旁的酒客小聲說了幾句,隨便找了個理由離開,攙起那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年輕人,拖著他離開了廳堂,向著酒館二層自己的房間走去。
口哨聲,哄笑聲,酒館裏的家夥們起著哄。
艾維低著頭,遮掩著自己那張羞紅的臉,無言的承受著酒客們八卦的流言蜚語,沒有承認他們的說法,更沒有做出任何解釋。
然而這樣的舉措在其他人看來恰恰已經了說明問題。可憐的艾維,愛上了這個不解風情,成天隻知道喝酒的窮小子。賠上了身子不說,還要給他墊上酒錢。
他們羨慕著、嫉妒著,豎起耳朵偷聽樓上的動靜,幻想著此刻正在發生的歡愉之事。
可實際上,此刻艾維房間裏的情景卻與他們所想的相差甚遠。
“傑基,起來!我知道你根本沒醉!”
艾維沒好氣的說著,翻開箱子,把那瓶早就預備好的蓍草汁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是……的。我沒醉,嗝!沒……醉。”
那個年輕人癱在艾維的床上迷迷糊糊的嘟囔著,氣的艾維直揪他的耳朵。
“疼,疼!別揪了,要掉了,掉了!
“我裝成這樣,可全是為了你啊!你也不想想,我如果不這樣,你能有什麼理由早早回房間休息。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些家夥盯著你的眼神是什麼樣的,總是假借醉意對你動手動腳,這你也能忍?”
言語的同時,那年輕人猛地坐了起來,動作靈敏、輕快,全然不像是一個喝多了的酒鬼。木頭發出的吱呀聲,在他故意的搖晃下愈發清晰、富有節奏,給那些樓下的家夥們留足了遐想。
“還有,請尊重我,叫我海德。晚上出現在你麵前的可不是傑基,而是海德。一個行於夢境,在這具身體裏醒來的靈魂。就像是那出著名的舞台劇,我是你認識的這個人的另外一麵。”
坐在床上自稱海德的年輕人手舞足蹈的說著,卻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能夠令艾維會心一笑。他無奈的歎了口氣,牽起艾維的手,眼神從未有過的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