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地聽起葉讚將軍版的昆曲兒,段子選的倒不是多偏的段子,隻要稍稍聽過昆曲兒的人都知道的,湯顯祖的《牡丹亭》遊園驚夢選段。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以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遍青山啼紅了杜鵑,那荼蘼外煙絲醉軟,那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的先?閑凝眄,生生燕語明如剪,聽嚦嚦鶯聲溜的圓。”

葉老唱的是這兩段,幾百年來不知被多少人唱過,念過,醉過。

梁和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聽牡丹亭是剛上初中的時候,她陪著外婆一起聽昆曲,聽著聽著就聽到了遊園驚夢,彼時她還是小孩子心性,難免有些不耐煩,外婆就拍著她的手道:“囡囡,莫急莫急,你仔細聽聽,過一會兒啊,你就能仿佛能看見那甩著水袖的杜麗娘與那手持折柳的翩翩公子相會了。哎,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說著說著,外婆就會不由自主地跟著一起唱,神情如同麵前這位老人一般認真。可是讓她愧疚的是,她從未像葉讚老將軍的女兒一樣,認認真真地聽她唱過。如今她想陪,外婆卻已不能唱了。

“擦一擦吧。”

眼前突然多出一方手帕,梁和有些詫異地用手指蹭了蹭臉頰,才發現自己流淚了。順手接過手帕,梁和有些不好意#

雖然有長輩在場,但這頓飯梁和吃的卻是比較自在。葉老畢竟是葉老,不會像顧家長輩一樣嚴苛。飯桌上便多了許多歡聲笑語。

葉老年紀大了,飯後沒過多久就昏昏糊糊地去休息了。他們也不便多停留,便起身告辭。葉韻桐送梁和到門口,笑道:“既然顧團長來了,我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梁和一晚上也被趙乾和和葉韻桐調侃慣了,無奈地點點頭,轉身向顧淮寧走去。這個男人不緊不慢地走在她前麵,B市入夜之後風很大,梁和原本細長柔潤的卷發被風刮得擾亂了她的視線,白日裏平穩的山路此時走來,多了幾分看不清的障礙。這不,一個不小心,從旁斜裏橫出來一根樹杈,勾住了她的衣服,梁和無奈地拿手去扯,卻不小心被刺紮了一下又纏住了頭發,一下子被攪得狼狽極了。

梁和正惱著,忽然一隻手臂伸了過來,力度適度地扣住了她亂舞的胳膊,“你別動,我來。”

幾根手指利索地一繞,就把她的頭發風衣以及樹杈分了開來,梁和揉了揉被扯疼的頭皮,看向身旁表情如常的顧淮寧,夜色之下,心跳略微加快。

顧淮寧和趙乾和是開著車來的,軍用悍馬,披著流線型的車子在夜色下閃爍著耀目的光澤。

梁和沒跟著上車,“我等出租車好了。”

顧淮寧看著她,沉吟片刻,道:“今晚去我那兒住。”

“呃?”

還沒等梁和反應過來,趙乾和就從副駕窗戶邊露出腦袋,嬉笑道:“咱們團長住單間,不礙事兒……”

話音剛落顧淮寧就伸手把他腦袋按了進去,開了後座的門,“現在這個點,等不來出租車。不想走回去就上車。”

竟然稍稍帶了些威脅,看來顧團長的耐心已告罄,梁姑娘權衡左右,坐了上去。

——

顧淮寧所在的27集團軍下屬防化團鎮守在京山守備區,確實距離葉老的園子不太遠。

進了部隊一看,梁和就不免感歎了。到底是部隊啊,整個軍營很大,營房排列整飭,連路邊的銀杏樹都站得筆直有形。

車子穩穩地停在了團部的宿舍樓下,趙乾和住在另一棟樓,提前下車了。梁和跟在顧淮寧的後麵,慢慢地向樓上走去。也幸虧是夜晚,沒什麼人出沒,梁和也走得頗為安心。

顧淮寧住的是一間單身宿舍,倒也不是享受了什麼特別待遇,正團級以上的幹部都有這樣一間宿舍。帶洗澡間麵積足足有四十平米,活脫脫一個小公寓。想起家裏那間大的她心慌的別墅,這間小公寓倒是深得她心。

屋子裏很暖和,顧淮寧一走進門就脫掉了軍裝外套,隻餘一件襯衣在外麵。

“喝什麼?咖啡還是紅茶”

梁和想了想,答:“紅茶好了。”

過了一會兒一杯暖暖的紅茶被他遞到她的手裏,梁和拿著杯子一看,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