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一片短短的的鬆軟的草地上,那是個夏日的黃昏,夕陽的餘暉將大地染成金黃色,這景色如此頻繁地在她的夢裏出現,以至於她不能確定是否在現實中遇到過,夢醒後,她凝視過窗外的鋼筋混凝土的金屬世界,想起夢裏的草地,一條步行小徑蜿蜒著,曲曲折折向遠方延伸,到處是鼴鼠打洞的小土丘。
草地遠方是一片片零星錯落的屋舍,參差不齊的樹籬邊,榆樹和椴樹的枝條在微風裏搖曳,一簇簇茂密地樹葉在微微抖動,宛如秀發,近在咫尺卻無法看到某個地方,有一條清澈的小溪在徐徐流淌。
柳樹下,鯪魚在溪潭裏慢慢遊曳。
那都是錯覺。
現在,現實是她挺著餓得扁平的肚皮癱在柔軟的草地上,身旁躺著一個死人。
準確地說是將死之人。
一輪鮮血欲滴的旭日,從地平線上顫顫巍巍地浮起,頃刻間便磅礴了天地,宛如初生嬰兒一般蠕動著,伸展著,給無限的草原放射出無限的光輝。這一神聖時刻她卻沒有任何情緒,隻是驚魂甫定後的茫然和呆滯。
朱野以為自己逃離了石竹村,疲於奔命地逃,結果還是被江末年陰差陽錯地帶了回去,然後再一次看到了鮮血淋漓的情景,崩潰無奈之後她會自我欺騙,這隻是夢,夢醒了一切都會恢複原樣,隻是······
這次的夢似乎有點長,而且······
為什麼來來回回她都逃不開這個死道士的魔爪!
不行,她得趕緊走,反正這個毒舌男也沒什麼活路了。
江末年已經離開,臨走時······
“江公子,你恐怕不能帶走這隻野豬,它是宋肆的愛寵。”朱野還記得張傀子的話,差點沒被氣死。
愛寵?小道士那惡劣行徑跟她前世將他燉了湯一樣。
江末年其實也沒想過要把它帶走,隻是因為怕這隻受了傷的小野豬沒有去處,被獵戶捕到。現在既然他們說它是有主人的便是吧。而且看樣子它也不想跟他回芪連峰。
“不!我才不要待在這!我會死的!”朱野大吼著,但是無濟於事,兩人都覺得它這是發豬瘋而已。
“乖。”江末年輕輕順了順它的毛,對著張傀子點點頭示意告辭,沒等朱野去追他已經運起輕功離開了。
······該死的豬身!
如果她穿成絕世大美女,現在哪裏受這種氣,她本該左擁右抱,美男雲集的!
“你哪也不能去,得等肆醒來。”張傀子說道,然後將拴住她脖子地繩子綁在草地上昏迷的死道士手上!
這下好了······她確實想跑也跑不了了······
於是,張傀子就丟下它和地上半死不活的木乃伊離開了。
直到夜色降臨,也沒有回來。
朱野很害怕,因為白天她經曆了幾隻僵屍差點沒把她撕碎的經曆,而且有一種還十分執著,飛把她生吞活剝不可,幸好這小道士推了她一把,受了那僵屍一爪······
中了屍毒。現在昏迷不醒。
朱野其實要很多機會離開的,隻是······
嗯,等他醒過來再走也不遲,到那時他就是想攔也攔不住。
天色將晚,而她孤零零一隻豬在夜色裏,在草地上,隨時有野獸出沒,有巨蛇、狼群、老虎獅子······天,做豬真的太可怕了。
做人就不會遇到這些事情······
地上還躺著一個死人,萬一有野獸·······
朱野絲毫不敢繼續想,夜晚幽深,到處一片寂靜,月光下的草地黢黑一片,冷冷的月光灑在他們身上,一陣風吹來,朱野覺得無比寒冷,隻能縮成一團,盡量不去胡思亂想,但是最終還是抵不住害怕,縮進地上那半死不活的木乃伊地懷抱裏。
雖說半死不活,但至少還沒死,胸膛也還是暖的。
起初朱野隻是壓在他胸前,縮成一團,但是風仍然能狂亂地吹著,於是變本加厲的朱野改成扒開木乃伊的衣服,直接躺在他赤裸的胸膛上,還別說,更暖了一些,而且還有衣服充當被子······
朱野睡著了,穿越以來第一次睡得這麼香。
天蒙蒙亮便聽到遠處傳來狼叫聲,她迷迷糊糊轉醒,但是下一秒立馬跳了起來,惶然地警惕著盯著周圍。旭日徐徐上升,她看到遠方一隻孤狼在引頸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