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剛邁了一步腿就軟了,遲念竟突然轉身,沈默隻迎上那雙冰冷的眸子氣勢就泄了一半,更奈何遲念此時的身子是以一個相當詭異的角度扭過來的,而手上正捏著一條金色小蛇。
遲念的表情更加陰冷,“不要命了嗎?”
沈默也是嚇了一跳,一直想著怎麼和遲念交代,竟然對這一片樹林裏的毒蛇毫無防備,若不是遲念反應得快,恐怕——想到這裏,自己也是心中一寒,發根處都不免發涼。遲念蹲下`身子,居然將手中的毒蛇放了回去,金色的小家夥隻一閃就重回草叢中去了。沈默直直地盯著遲念,遲念道:“可能是文兒的朋友。”
沈默徹底崩潰,總算見識到什麼叫愛屋及烏了。可是現在顯然不是感歎的時候,更何況,遲念說了一句話之後表情更加陰沉,沈默隻得繼續向前蹭,更倒黴的是,罪名又多了一條。經過剛才的變故,縱是膽大包天如沈默,也不敢再叫他了,隻能任一顆心在體內磕磕碰碰,而每向前走一步,冷汗就像是生生地從發根處向外冒,越走就覺得身體發緊,五髒六腑都擠到一塊似的,四周都是鳥兒啁啾的聲音,沈默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心慌意亂的小孩猛地一抬頭,終於找出了焦躁的原因,原來自己現在正走的整條小徑就是連接著樹林和竹林的唯一路途,也就是說,遲念正帶著自己向文禹落的竹樓走。雖說這條小徑非常長,可是沈默卻是一步也不敢向前邁了,跟著遲大哥最多就是挨頓打加罰訓練,可如果是去禹落哥那裏,不知道他要多失望呢,那自己實在是再也沒臉呆下去了。沈默急追兩步,攔在遲念麵前,“遲大哥,我知道又闖禍了,挨打受罰都是應該的,這裏就夠僻靜了,別再往前走了。”
遲念本來一肚子火,越走越生氣,隻等到沒人的地方好好修理他,但看著沈默難得的自覺樣子,一副知錯了的表情,低聲下氣到奇跡的態度,也是消氣不少,看著他蒼白的臉,冷聲道:“十秒,不給個合適的理由,看我怎麼削你!”
沈默死死咬著嘴唇,臉上的肌肉也僵起來,遲念才沒耐性追問,提起衣領向前一拽再向後一推,沈默正後退了兩步小腹就挨了狠狠一腳,“我給過你機會了。”
沈默的身子直接被踹到一邊的草叢裏,遲念連看也不看在高而尖利的草叢中不斷掙紮的他,徑直向前走去,沈默的手掌被利草劃了一道口子,不很深,卻痛得淋漓,後背的傷更是變本加厲的摧殘著他,還有全身上下的小針孔,也在一瞬間全都開始了折磨,在被帶到暗堂之前,沈默早就被動了私刑,雖然公開的竹鞭隻挨了兩下,可是有一下是遲念親自打的,一鞭下去連鞭子都斷成兩截,更何況是他本就傷痕累累的後背。倔強的小孩一直強撐著向前走,惴惴不安的忐忑侵占了全部的感官,可是此刻,看著向外滲血的掌心,所有的委屈在一刹那間全部湧上來,全部的疼痛也在一瞬爆發,透過高草看著遲念決絕的背影,沈默再也壓抑不住濃濃的失落,自暴自棄的小孩落下了第一滴淚水。原來,你所有的寵溺都是假的,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如果不是禹落哥,你連看都不會看我一眼,就像現在一樣。高高的草叢壓抑著沈默的呼吸,沈默呆呆的抱著膝,眼神空洞,瞳孔中盡是穿不透的過往,第一次將那個比自己重四十公斤的人摔出去的時候,你帶著我放了一整夜的煙花,第一次超越了潛水時間記錄的時候,你帶著我去爬瀑布後的岩石,第一次射中了全部的飛碟的時候,你送給我可以藏在掌中的手槍,第一次解開九根繩子的捆縛的時候,你送給我能含在口中的打火機,太多太多的驚喜和禮物,也許你全都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啊。你知不知道,我早都將你當成是哥哥了,偷偷的倒掉不合口的飯菜被你發現,卻並沒有罰我,而是從那以後就親自煮東西給我吃,盡管我經常說你煮的菜不好吃,可是你難道不知道我每次都會吃光嗎?或者,我這樣的隻會闖禍的小孩你根本不會在意,但是,為什麼要在我闖過六人劫殺的時候抱著我,告訴我,從今以後,我也可以成為你的驕傲。難道,一切的一切,都隻是為了鼓勵的白色謊言嗎?或者,我隻是你另一個愛屋及烏的對象,和樹林中被放走的金色小蛇沒有什麼不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