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環著自己的膝蓋,目色放空的薑晚因。

心裏總有些不太踏實。

聽正常狀態下的薑晚因說,“低穀晚晚”出現時,幾乎她是對什麼事都提不起勁兒,就想一個人龜縮在一個角落,靜靜地呆著。

嚴重的話,就是靜靜地等死。

而戚越正在樹皮屋外給薑晚因拿淡水洗果子,這個時候,“低穀晚晚”是回避社交的集中期,他要是隨意同她搭話,指不定會讓她越來越煩躁。

可“低穀晚晚”因為對什麼事都沒興趣,在那一坐就是一天,連進食都不記得。

或者記得,隻是不想吃。

戚越也不說勉強“低穀晚晚”進食,“低穀晚晚”應該是敏[gǎn]型的人格,這個時候應該逼不得。

以前戚越做救援任務的時候,也接觸過不少長期身心遭受刺激從而導致抑鬱的人,知道這種時候,千萬別逼他們。

所以,他隻是洗好果子,裝在樹葉裏,放在薑晚因身邊,她想吃的時候,自然會吃。

不過,戚越以為薑晚因這個時候,對什麼都不關心。

殊不知,她餘光還是不自覺落在替她仔細洗果子的戚越身上。

被烈日曬過的肌膚,呈現出健康的麥色,看著粗獷野性,宛如美洲獵豹,像是草原上的王者。

可眼下這個“王者”卻在替她洗果子,小心翼翼挑沙泥的模樣,同記憶中的某人有些相像。

薑晚因眼神微微恍惚了一下,想到那人,心頭瞬間鈍痛,像是被重物狠狠錘了一下。

又疼又喘不過氣來。

薑晚因眸子閃了閃,睫毛快速顫動了下,下意識按住了胸口,另一隻手則快速摸向臉頰的白金眼鏡鏈條,死死拽緊,指甲嵌在掌心,摁出一道道白印。

薑晚因的異樣,自然引起一直關注戚越的注意。

他眸子一縮,手上剛洗好的果子也顧不得,隨意丟在地上,就朝著薑晚因跑了過去。

戚越快速撫上薑晚因的後背,麵龐即使沒多少表情,但眼神卻透露著擔心。

一下一下給薑晚因順氣,語氣帶有幾分著急和關切道。

“晚晚,怎麼了?”

可戚越手剛沒撫兩下,就被薑晚因重重拍開。

薑晚因看都沒看戚越一眼,語氣冷硬道。

“別碰我。”

戚越撫在薑晚因後背的手指一僵,下意識抬起,離薑晚因的後背有一指的距離。

而說完那句話的薑晚因下一秒便開始後悔。

她有心想解釋,這個狀態下的她,不喜歡別人碰觸,不是討厭戚越的關心。

可剛準備抬眸,心裏的負麵情緒,又像一團黑泥一樣將薑晚因的內心死死包裹,不露出一絲分毫,徹底陷入進去。

讓她想喘口氣都難。

薑晚因重重喘了幾口氣,想把心頭那團堵挺的氣給呼出去。

一時顧不上同戚越解釋。

心頭夾雜一股濃濃的慌亂喪氣。

看吧,她就是這樣,不知不覺就會傷害身邊的人,明明她不想的,但她控製不住自己。

這樣的自己,真招人煩。

自己都厭惡的自己,真的會有人會接受嗎?

還不如…死了算了。

薑晚因微微抬眸,直視不遠處翻滾的浪花,似乎回到了在深海裏潛水的夜晚。

那輕撫在她肌膚上的冰涼,一下一下,好似在告訴她。

去沉溺,沉下去,就不會有痛苦了,不會給別人添麻煩了。

也不會看到別人失望的眼神了。

結束,也許才是最好的結局。

薑晚因內心中的黑泥團著團著,團起了風暴,仿佛稍有不慎,就會將她整個人侵蝕。

可就在薑晚因目色空空蕩蕩,仿佛整個人都覺得“人間不值得”時。

一道擲地有聲的聲音,瞬間拉回了薑晚因的注意。

男人獨有的氣息,一點一點噴灑在薑晚因地耳後。

認真而又堅定道。

“晚晚,我愛你。”

***

突如其來的表白,就像一陣細雨,忽然在降臨在薑晚因心尖。

一開始,隻是一點小雨滴,稀稀落落地打在薑晚因心頭的黑泥上,連個泥點都帶不走。

可當那三個字,徹底劃過薑晚因腦海時。

小雨滴驟然變成了傾盆大雨,一下子衝散了薑晚因心頭的黑泥。

薑晚因有些僵硬地轉了轉身子。

這回,淡色的眸子終是對上了從未將視線移開的戚越。

眼裏有了些焦距,聲調略高,回問道。

“你…剛說什麼?”

戚越神情看著認真淡定,卻不知,他垂在地上的手早已經溼潤,全是冷汗。

要知道,戚越即使麵臨生死瞬間,也不會多顫一下睫毛。

可剛剛那短短的一小段時間,卻讓他整個人繃緊了心。

因為,他也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