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喚他:“酈先生。”
酈銘觴在我入宮前就認識我,笑著打招呼:“小姑娘,你也來了?”
我清咳一聲,抬頭看了看沒人注意我們,把他拉到殿角的僻靜處:“酈先生,萬歲到底怎樣?”
“這話我今天已經給人問過無數遍了,你要我怎麼回答?”酈銘觴閑閑地笑,拈著他頜下那三縷美髯。
“酈先生!”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賣關子,我真給他氣得沒話說。
“好,我跟你說,”看我真的氣急,酈銘觴才肯開口,不過照樣不慌不忙搖頭晃腦,“小姑娘,你這麼著急向我打探情況,是怕你這皇後還沒做幾天就做成太後?”
他真是沒點正經,這種傳到別人耳朵裏絕對是大逆不道的話,他敢跟我說,也同樣敢跟別人說。要不是他有一手藥死人活白骨的絕佳醫術,早不知被殺了多少次頭了。
對他這種人,果然就不能好言好語,我作勢要走:“愛說不說。”
“你真的要聽?”酈銘觴忽然拉住了我,臉上有了點嚴肅。
我站住,點點頭。
“好,看在咱們以往的交情,我就告訴你。這事除了太後外,別的人一概不知道。”酈銘觴說著歎了口氣,壓低聲音,“這小子的病很麻煩。”
我知道他嘴裏的“這小子”就是蕭煥,凝神聽著。
“太醫院對外都說這小子身有寒疾,如果真要是寒疾倒好,我早給他調養好了。”酈銘觴又悠悠歎了口氣,“他的體內帶的是寒毒,天下至寒的奇毒冰雪情劫,從娘胎裏帶出來的,如果不是這小子自小習武,再加上我的調理,隻怕連十五歲都活不過。”
說著連連搖頭,略微帶氣:“這小子真是太亂來!他體質本來就比常人弱上許多,前段時間和人大動幹戈傷了內息,也不趕快叫我回來,自己開了些藥在對付!還動不動就幾天幾夜不合一下眼的拖著!如今好了!弄成這樣子高興了?我又要在宮裏看著他,一兩個月哪裏都不能去!”大約是想到要留在這個沉悶的禁宮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出去逍遙,酈銘觴氣得胡子一翹一翹。
我應了一聲,不得不說些開導的話:“這段時間那麼多事,內外交困的,他想休息也休息不了。”
酈銘觴“嗯”了聲,摸著胡子不再作聲,火氣想必是消了一些。
他忽然拈須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姑娘,如果你真想做太後,恐怕得快點給這小子生兒子。”
我愣了愣,笑笑:“這是什麼話?”
“是大實話。”酈銘觴笑著,“這小子再這麼折騰自己,怕是活不了幾年了,你不趕緊生個兒子出來,這太後怎麼做?”
正說著,東暖閣的門又開了,杜聽馨走了出來,燭光下看她雙眼紅腫,像是哭過了,低聲對石岩交待:“煥哥哥說太吵,讓這些人都走。”
石岩馬上厲聲對外麵的人說:“萬歲爺口諭,今天各自回去。”
石岩人高馬大,聲音也不小,這一聲斷喝,人群響起一片告退聲,散去不少。我掃了一下,看到幸懿雍和不少後妃依舊在殿外的台階下,並沒有馬上離開。
現在正是各位後妃表現對自己皇帝丈夫的關愛的時候,是不是我也該學她們繼續守在這裏?
不過雖然是初夏,夜裏露珠也很重,難道我真要傻傻學那些女人在台階下站著?
還沒拿定主意,酈銘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小姑娘你既然來了,怎麼能不進去看看那小子?”
說著拉開東暖閣的門,一揚手就把我往裏麵推。
“不要,酈先生,沒聽宣……”我一句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已經給推到了暖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