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手下留情了。
回去後我才想起來,當時追趕我的那些騎兵,射出的羽箭雖然氣勢驚人,卻都落在我身邊的雪地上。
女真人最善騎射,那些又是萬眾挑一的大汗親衛,怎麼可能捉不回一個我。
蕭煥沉默不語,隻是掩了唇輕咳,似是再也懶得回應這些話語。
庫莫爾突然大笑一聲:“小白,我看我們的苦心都白費了,你特地支開的那個人,恐怕已經回來了。”
他這句話一出口,我心裏一驚,連忙去摸腰側的佩劍,耳邊卻早已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小姑娘,為了保住你的腦袋,我勸你別動。”
是歸無常!
那隻冰冷的手放在我的咽喉上,我看不到他的臉,卻聽到他的聲音裏透著陰寒:“徳佑陛下是否以為我此刻已經身中劇毒,動彈不得了?可惜啊……那樣的毒粉,傷不了我分毫。”
他竟不但武功高強,連毒藥都奈何不得。
我全身僵硬,抬起頭,卻下意識看向蕭煥的方向。
他正靜靜望著我,目光中一無波瀾,既沒有驚訝,也沒有責怪。
寂靜中,他轉開眼睛,看向石岩。
石岩立刻低頭:“臣罪該萬死,皇後娘娘執意要來。”
勾了下唇,蕭煥語氣淡漠:“無妨。”
歸無常冷冷笑了:“徳佑陛下,要想這個女人活命,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
看了看他,蕭煥笑了下,我從沒見他露出過這種表情,溫文依舊,卻帶著些淡淡的諷刺,如同春風般了無痕跡:“怎麼?難道因為我支開了這個女人……你們就以為我是為了救她而來的?我隻是覺得,這樣的局麵實在不適合女子在場。”
不出意料,我輕吸了口氣,不知為何,心裏卻湧出了一絲酸澀。
我真是個傻子,他潛入女真大營,真實目的恐怕是試探庫莫爾的虛實吧,雖然這麼做有些冒險,但以他的武功,的確是可以隨時全身而退。
至於我,不過是順手救起而已,畢竟我是他的皇後,我留在庫莫爾身邊,傳出去總不是什麼好聽的,會辱及他的聖名。
而我居然真的信了,在他說他是為了我才來的時候……那一刻,他也是為了騙我早點回關吧。
“喲……皇帝陛下真是薄情啊。”庫莫爾在旁開口,還輕歎了聲,“虧得蒼蒼還以為你病重垂危,為了到關內找人救你,拚死從這裏衝出去。要不是我早就囑咐過赤庫,不要傷及蒼蒼,她隻怕今早就死在了我軍營守衛的箭下。”
蕭煥的目光又移回到我身上,他那雙深黑的眼睛總是太過深邃,看不出絲毫的情緒,他勾起唇笑了笑:“那就多謝皇後深情了。”
說完,他再次轉開目光,仿佛不願再為了這件事情耗費精力。
我早說過再也不要為了他落淚,眼前卻逐漸朦朧了起來,他說“深情”?
我哪裏有什麼“深情”,我隻不過是……忘不掉在江南的那個年輕人,他笑得那麼溫柔,他從來不會騙我,無論我們到了什麼地方,他都會一直握著我的手。
我早就把那個年輕人丟了,卻還是一遍遍地希望他能回來。
馬蹄聲從遠處過來,停在我的麵前,庫莫爾微笑著俯下`身,將手遞給我:“別哭,蒼蒼,你還有我。”
我抬起頭看著他,不知為何的,眼眶中的溼潤那樣酸楚,眼淚卻始終沒有滑落下來,我盡力衝他微笑。
這個異族的汗王,我一直覺得,他對我不過是一時興起,然而卻是他,留我在大帳裏,卻從來也沒有真正強迫我做過什麼。即使知道我還有異心,也不肯讓人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