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不到我的怯弱,真是可憐,這個人在自己喜歡的東西麵前都畏畏縮縮。我老是在對自己說,不能說,不能說,不能再對蕭煥說我愛他了,一旦說了,他就會像那次一樣跑走了。

不要說吧,這樣還可以遠遠的看著他,就算遠遠的看著,也是很好的。但是這次不行了,我就要永遠失去他了,永遠也不會再有一個年輕人帶著和煦的微笑住在我心裏了,光是想一想,就會不能呼吸。

我都做了什麼?

當我被歸無常挾持的時候,他說的那些話,是為了救我吧?

他那時剛發過病,已經無力從武功同樣高強的歸無常手裏救下我,於是就冷語相向,讓歸無常以為抓住我也於事無補。

而我隻是因為那危急關頭的短短幾句話,就絲毫不再相信他。

他在我回山海關之前,對我說,來女真大營是為了救我,我沒有相信他。他被我懷疑後,仍然要和歸無常決戰,也是為了不讓歸無常再有機會傷害我吧?

我還需要他用什麼來證明?一定要他躺在這裏,身體冰冷得好像死去,我才會相信?

在他還清醒的時候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我們早就兩不相欠了。

這也許要成為他活著的時候我對他說的最後的話了,我怎麼能那麼無情?我們早就兩不相欠了。

我俯身把他的身子抱在懷裏,雖然這麼涼,但還是軟的,沒有僵硬,庫莫爾不是也說了,他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活著?

一定還活著,蕭煥這樣一個人,怎麼能在這種地方死了?就算酈銘觴說過他命不長久,就算他事先明白似的把後事都安排好了,他也不會死的,對了,酈銘觴在,他不是號稱天下第一名醫,怎麼會連一個人都救不活?

我緊緊抱住蕭煥的身子,想要站起來走出去。

隻要能回到關內,找到酈銘觴,他就一定能救活蕭煥,或者根本就不用他救,蕭煥自己就會醒了,像以前那樣,自己從瀕死的境地裏掙紮出來,然後摸著我的臉頰說:“蒼蒼,讓你擔心了。”一定就是這樣。

敏佳的聲音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蒼蒼,你傷口裂開!”

庫莫爾伸出手臂擋在我麵前:“蒼蒼,你傷口裂開了。”

他看著我的目光那樣悲憫,卻讓我幾乎發狂,我對他笑了笑:“對不起……庫莫爾……”

我還是辜負了他,當他說出要我做他的福晉時,他眼裏的神采那樣動人,可是我還是要辜負他了。

我原來曾經想過,當蕭煥不在了,我會怎麼辦?

我大概會是太後,大概會帶著禁宮的孤冷活下去,或者我要是更加瀟灑一點,從那個冰冷的宮殿裏走出來,重新走到我喜歡的江湖中去,做個隱士,每天看花開花落,在微風下喝酒,不醉不歸。

可是我現在才知道,如果蕭煥不在了,我會怎麼樣……如果他不在了,那所有的東西,我都不想再要了。

即使有那麼多美好的事情我都沒來得及去做,但如果未來的每一天都不再有他,那還不如,就在此時結束。

“蒼蒼……”庫莫爾那雙鷹眼裏多了些我看不懂的東西,他劍鋒一樣的薄唇微微動了動,“他還沒有死……我可以派人去關內通知戚承亮,那裏或許有能救他的人。”

“你可以派人去?”我愣住,蕭煥不是他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的敵人?

庫莫爾有些苦澀地笑笑,“我還不想和戚承亮拚命,再加上小白力主議和,我不想再換上一個要和我硬拚到底的皇帝。”

“關內有個隨軍禦醫叫酈銘觴,他能救蕭大哥。”我沒完全聽懂他的意思,但忙抓住這一線生機。

“我讓赤庫即刻前去。”庫莫爾點點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