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側了頭,帶點詢問看著我。
我扳過他的脖子,飛快在他臉上吻了一下。
他連忙清咳一聲,坐直身子,臉上卻有些泛紅。我低下頭偷笑,管他們怎麼想,要看就讓他們看好了。
隱秘的快樂充盈上來,這個時刻,連杜聽馨投過來的幽幽目光,我都不想再留意。
低下頭,又看到殿下投過來一道目光,是父親,他持著酒杯,看著我,臉上沒什麼神情,剛剛那些他應該都看到了。
我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大宴一直持續到華燈初上,太和殿內外點滿了燭火,照得殿前的廣場亮如白晝,禁宮的夜晚難得這麼明亮溫暖。
酉時剛到,內眷們陸續退席,我也離席向蕭煥請歸,蕭煥點了下頭:“時候不早,皇後請先回寢宮。”
他特意沒說讓我早點歇息,隻說讓我先回寢宮,這麼說待會兒是要召我去養心殿。
我點頭表示明了,行下禮去:“臣妾告退。”抬頭看到坐在蕭煥身側的杜聽馨目光明淨,也直視著我。
這個被膝下無女的太後誇讚冰雪為骨、才智超群,十三歲就以詩名豔絕京城的才女,她看向我的目光冷到淡漠。
我突然意識到,原來整個後宮中,她才是最聰明的那一個。
不管是恃寵而驕的武憐茗,還是堅忍狠辣的幸懿雍,或者其他刁鑽精明的嬪妃,在她眼中,統統都是可笑的小醜。
因為後宮裏的所有嬪妃中,始終隻有她得到著蕭煥的信任和愛護,也始終隻有她,在我甚至沒有覺察的時候,幾乎什麼都沒有做,就種了一粒種子在我心裏,而我直到等那個種子已經長成參天大樹,能夠撐得胸口發疼,才意識到它的存在。
原來我也一直小看杜聽馨了,這個在禁宮中長大的女子,絕不是僅僅精通詩詞書畫,對於人心,她比所有人的手段都高明。
這一刻我應該妒恨交加的,但我心裏那個沙沙的聲音已經沒有了,從金水橋上蕭煥對我展開笑靨開始,那個聲音就沒有了。
無論身處何處,無論頂著什麼樣的身份,那個笑容都沒變過,那是那個青衣的年輕人在江南的秋風裏給我的微笑,第一次看到這個笑容時,我就想,我一直在等的那個東西終於來了。
我抬頭向杜聽馨笑了笑,我想這一定是我最粲然的微笑。
杜聽馨眼中的淡定迅速褪去,換上了失神的驚愕。
我轉身走出了太和殿。
回到儲秀宮,卸了脂粉換上便裝,估計時間還早,我就倚在燈下看書。
對於讀書,我興趣不算高雅,從小到大我隻喜歡看野史和筆記小說,碰到經傳詩文就頭疼。因此爹長常說我胸無大誌,不學無術,我也不理他,照舊捧著我的傳奇小說看。
沉浸在書裏的種種幻妙故事中,不知不覺夜就深了,我正準備沐浴了等養心殿的召喚,馮五福就笑眯眯地來了。
進到內室,他先行了個禮:“萬歲爺吩咐,就寢前還有話要和娘娘說,請娘娘不必淨過身後再去。”
我點頭:“知道了,請馮公公先行。”
馮五福一路把我請到儲秀門外的鸞轎上,等我坐好,他忽然說:“萬歲爺離京月餘,積壓的政務很多,萬歲爺此刻的身子卻經不起勞累,待會兒到了養心殿,還望娘娘能設法讓萬歲爺早點歇下。”
我忍不住挑了眉,馮五福交待這種事情給我,已經有點把我當成自己人看的意思,就笑:“就算公公不說,我也會提醒萬歲。”
馮五福笑應著:“這就好。”把轎簾放下。
養心殿前殿東暖閣是皇帝的臥房,西暖閣就是禦書房,蕭煥通常都在西暖閣窗下的軟塌上批閱奏章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