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莫爾“撲哧”一聲笑出來:“小白,怎麼辦?蒼蒼都吃醋了……”
就知道這兩個人湊一起就沒好話,跟他們計較隻能自己被消遣,我翻個白眼,聽到蕭煥輕咳了咳,忙問他:“蕭大哥,好點沒有?”
輕笑著點了點頭表示無礙,他握住我的手,對庫莫爾笑:“那麼就明日亥時,城下相見。”
庫莫爾頷首一笑:“城下相見。”
確實已經不是早了,和庫莫爾告別,由赤庫護送到營地外,再循著原路返回,這麼一圈折騰下來,在進到城內之後天色就已經發白。
勞累一夜,蕭煥的身子早就承受不住,卻連休息一下都沒有,不等天亮就召集齊守將,安排下去出擊的準備。
坐在他身邊的軟榻上,一邊逼他喝藥,一邊看著他條例明晰地處理各種軍中事務,我同樣一夜沒睡,現在被溫暖的爐火一熏,竟然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房裏的官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光了,我躺在蕭煥膝頭,身上蓋著軟暖的薄毯。雪天不辨晨昏的白色光芒照進窗來,一室靜謐安逸。
覺察到我醒來,低頭看著我,蕭煥唇角勾起溫和的弧線:“蒼蒼。”
全身都包裹在慵懶的溫暖中,我伸臂抱住他的腰,頭輕輕靠在他胸`前,最後才笑:“蕭大哥。”
大武和女真再度聯手對敵,這次的對手是隱藏在雪原之後的韃靼殘部。
十一月二十三,大雪初停。
十一月二十三日亥時,月光下的山巒原野覆蓋在新雪之下,錦州城外一片銀白。
空氣清冷,呼吸之間都是層層寒意,無聲列隊站在城下,甲胄在身的將士不是迎敵的姿態,而是靜靜地等待盟軍的到來。
隊列之中的馬車門簾掀起,紅泥火爐的微光中,蕭煥難得地不在忙軍務和政事,慢慢翻著手中的棋譜,在身旁的棋盤上自弈。
安靜中,同在車內的柳時安驀然看著棋盤開口:“皇上仁愛,不忍棄子。”
抬頭看了看他,蕭煥笑笑,沒接他的話,卻問:“時安,在你看來,現在的局勢怎樣?”
略停了一下,柳時安回答:“庫莫爾用兵一貫奇險詭譎、大開大闔,此次卻失之急躁,佯攻錦州再圖誘敵固然是好,但天時不占,人心不穩,單憑女真兵力,勝負難說。”
要說他上一句話還是旁敲側擊,這一句話意思就很明了了,他對蕭煥出兵相助庫莫爾很有些不讚同。
蕭煥又笑了笑,拈起一粒棋子,卻不落下,繼續問下去:“那麼更進一步呢,你以為現今遼東形勢如何?”
沒了剛才的斷然,沉吟之後,柳時安才答:“建州自德綸十年起積聚,至今已有數十年,自立國至今,也有十餘年,視之為敵,實為憂患,視之為臣,恐有不服。然長此縱容,有一日必當危及江山基業。”
柳時安果然血氣方剛什麼都敢說,要是曹熙在這裏,隻怕手又要抖了。
蕭煥點頭,再問:“那麼平遼呢?你怎麼看?”
柳時安一頓:“全力治遼,十年後或可有望。”
淡淡一笑,蕭煥把手中的棋子輕放在棋盤之中:“那就十年後再議。”
這麼一句話輕描淡寫般地帶過,讓柳時安立刻繃緊了唇角,似乎是胸中塊鯁還沒有吐盡,一向鎮定自若的臉上青白了一下,居然顯出了些尷尬。
這位新晉的兵部職方司郎中還是曆練少,跟蕭煥這種老狐狸說話,想不被繞進去很難。
他們說著,車外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雪原中女真騎兵的身影清晰可辨,庫莫爾已經到了。
奔馳而來的駿馬揚起地上的雪粒,庫莫爾一馬當先,獵獵寒風吹起他身後銀灰狐氅,英挺的眉目在新雪輝映下猶如刀刻,勒馬陣前,他語氣微沉,帶著山雨欲來般的威壓:“女真庫莫爾在此,大武德佑陛下,可願助我驅逐異族,殺敵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