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方法在我腦海中像是走馬燈一樣的飛快地排著隊閃過,然而卻沒有找到任何一種有用的。
如果真的南寧趁虛而入,我不可能不認帳,不可能反咬,更不可能真的娶他……我覺得自己恐怕要被逼上絕路。這讓人憋屈的世界,這讓人憋屈的世道。我很後悔,就算是喝酒,也不該毫無防備的和一個對自己有企圖的男人對飲的。
皺著眉,我隻好不安地咬自己的嘴唇,愈發不敢睜眼麵對。
神啊,告訴我,我昨晚究竟有沒有不小心推倒了南寧或者被南寧推倒?嚶嚶嚶嚶嚶嚶……我多麼期盼程悅趕緊來救我,雖然我覺得這事兒指望他有點兒不靠譜,我如果真的紅杏出牆了,他多半才要高興呢。
胡斯亂想間,一個略有些低沉,但很溫和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妻主,張嘴。”
我下意識地張嘴,隨後溫熱的,溫度恰好的茶水帶著沁人心脾的香味兒流入口中,滋潤了我幹澀的喉嚨……啊,真是幸福啊!……我眯起眼睛,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睜開眼,詳裝無辜地問:“程悅,你怎麼在這兒?”
出我意料地,程悅的表情居然很嚴肅。
嚴肅的程悅和木頭的程悅不一樣——木頭的程悅是麵無表情的,是垂著眼輕抿著唇的,平和而順從,然而現下麵前這一個,卻微微皺著眉頭,嘴唇抿得很緊線條微微向下沒有半點笑意。
是因為我喝醉了嗎?還是因為昨晚發生了別的什麼?
“程悅……”我愈發心虛,開口小心解釋:“我昨晚……喝醉了。”
“是。”程悅深吸一口氣,然後小聲說:“妻主還記得之後有摔了一跤嗎?”
“是啊是啊……”我傻笑,點頭,又急忙說:“然後我記得我拽住了南寧的袖子,還把他當成你了……厄……之後……之後我就不記得了……”
程悅猛地抬眼盯著我看了一下,才說:“……之後……妻主暈過去了,管家連夜去請了大夫來。”
“厄……啊?”我聽見暈字,先是鬆了一口氣——這至少說明酒後那啥啥純屬子虛烏有自己嚇唬自己,我的清白還是在的。而後聽見請了大夫,我又是一驚:“隻是喝醉,不需要請大夫吧?”
程悅低頭,又不說話了。
“說啊!”我催促:“莫非我是得了什麼治不好的絕症?”
程悅跪坐在我的床前,低頭閉眼,咬了咬他的唇,攥著拳,用一種極低的聲音,卻帶著嘶喊般的音調對我說:“大夫說您懷有身孕!若不是……孩子差點就沒了!以後也得好好將養才能……”
他的聲音愈來愈低,而我的心跳聲越來越高。
手向下,我撫住自己的小腹。
那裏依舊平坦、柔軟。
我隱約回憶起昨夜突如其來的腹痛,還有朦朧中被灌入口中的苦澀藥汁。
……這孩子,來得可真不是時候,太不是時候了,我想。
這糖衣的炮彈(七)
有一滴水,從屋簷滴下,“啪”地一聲打在簷下的青石階梯上。
我不是看見的,我是聽見的。
除了心跳聲,這是我唯一還能聽得見的聲音。
安靜,很安靜。
我捏著茶杯,強忍自己把它丟出去砸個響來聽的衝動。因為即便我那麼做了,管家和程悅也不可能明白我憤怒和委屈的來源。
程悅隻會抿著唇,說:“是我不好,請妻主責罰。”
管家隻會堆著笑,道:“正常正常,懷著身子難免心情鬱結。”
大夫說,產前覺得抑鬱很正常,產期覺得抑鬱很正常,產後覺得抑鬱很正常……總之,大夫表示,要盡量給我一個安靜、平和的環境,然後安撫我的任性、歇斯底裏。
懷孕之後,我覺得自己似乎有點開始理解為什麼會有女人以折磨自己的丈夫為樂。實在是……懷孕之後,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世界哪裏是女尊啊?女人是尊貴,女人可以不工作,女人可以欺負男人……可這些優待這些尊貴,似乎隻是來源於女性可以生育。男人是被欺負了,是又獻財又獻色了,可分明隻是把女人當成比較傲嬌的種豬在養。不然為什麼程悅之前還對南寧說他並不留戀,離開對於他而言求之不得,可在我肚子裏麵有了一個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之後,程悅就再沒提過這種話?以前他難得主動出現在我麵前問候我一句,如今倒是不去照顧程連了,天天安安靜靜地坐在屋子裏麵陪著我,趕也不肯走,隻悶不吭聲地給我添茶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