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段(1 / 2)

他係好褲子,對著牆上掛的一麵巴掌大的鏡子理了理頭發,做了下地方支援中央的工作——最近他的頭發變得更加稀疏了,之後他又為這殘餘的精華感歎兩聲,便滿意的打開門,走出了病室。

門口,一張剛剛放置好的行軍床上,護士正給新病人鋪設被褥,一個花甲老人坐在輪椅裏不住的咳嗽,他身後,推輪椅的年輕人撫著老人的背輕聲說道:“爺爺,馬上就好了,一會兒我們打針就舒服了。”

夏響用手掩住口鼻,厭棄的繞開幾人。

他四處搜尋著春菊的身影,終於,透過樓梯那邊的玻璃門,夏響看到春菊正在轉彎下樓,他打了一聲響哨朝樓梯走去,剛要推門,手碰及把手的瞬間,突然觸電般的縮了回來。

一個讓他幾次午夜夢魘、預醒不能的魔鬼身影闖進他的眼底。

夏響當時隻有一個想法,逃。

他恐懼卻也輕聲倒退幾步,走到確定淩胥日不會注意到自己的安全位置時,回轉身子,撒腿就跑。

不顧眾人看他的驚詫目光,夏響無視形象的飛奔回房,一聲巨響,關上房門。

門外,推著輪椅的年輕人輕聲問道:“季護士,這個人是不是精神不大好啊,我爺爺在這裏要緊嗎?”

被稱作季護士的人撫平床單,又壓了壓床角,開口:“那個人不是精神病,但的確有點神經質!”

女護士停了兩秒鍾,才小聲說,“可不是有病嗎,沒什麼病跑來住院,還包了一整間病房,不是神經質是什麼!”

年輕人聽了歎了口氣,“如果不是他,我爺爺就不用住走廊了,可是咱們是平頭老百姓,哪裏惹得起人家啊……”季護士頗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卻也無話可說。

淩胥日摸出最後一支雙喜,將幹癟空空的煙盒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裏,便點上火吸了起來,下麵的樓梯裏,一個吳儂軟語的尖利聲音傳了上來:“戈哪寧弄粗氣嘎多煙唉!(哪個人弄出這麼多煙!)”

淩胥日抬頭看了看彌漫在四周的繚繞煙氣,將腳邊掉落的煙灰用鞋底抿開,處理好現場後便又沿原路迅速返回,直到掃樓大媽的罵聲細小的可以忽略不計時,淩胥日這才放慢腳步。

11層的高級病房較之10層明顯安靜許多,空寂的走廊裏,隻有一個老人笈著雙拖鞋拖拉著地板的聲音。

淩胥日低頭快步向010方向走去,他的心情十分忐忑,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會給梧桐帶來怎樣的影響。

在他上到11樓時,徐仲池剛剛從010走出來,兩個人從兩側不同的樓梯口一個進一個出,剛好錯過。

淩胥日轉進圓窗玻璃門後,眼前010的門如同他走時那樣嚴絲合縫的緊閉著,站在門口,室內隱約有聲音傳出來,淩胥日疑惑的轉動把手,隨著哢嗒一聲,淩胥日推門走了進去。

裏麵,蘇梧桐半倚在靠枕上,手裏握著遙控器。電視上,電影頻道正播放著周星馳的經典電影——喜劇之王。

這部片子記得當初淩胥日和蘇梧桐跟隨淩岐山去香港玩時,是看了首映禮的,那個時候梧桐是笑著看片、哭著出電影院的,淩胥日再三問及原因,已經情竇年華的小丫頭就是死咬秘密不張口。

後來愣頭青一樣的淩胥日被蘇梧桐趕去排隊索要了周星馳、張柏芝的親筆簽名,梧桐這才破涕為笑,轉悲為喜。

直到今天,他再次看到那陌生又熟悉的劇情才明白了那眼淚的真正含義。

“怎麼起來了?”淩胥日走到床邊,挨著梧桐坐下,手臂繞在她身後半攏著把她圈進懷裏,男人的粗心讓他絲毫沒有察覺到原來放在別處的遙控器和靠枕如何變到了現在的位置。

“沒什麼。睡醒了,閑著沒事做,身上又沒力氣,隻好看電視了。”

蘇梧桐聲音在電視台詞的背景音中空靈的飄在半空,淩胥日摩挲了下梧桐的頭,他想探究梧桐傷感的原因,卻尋而不得。

他試了下梧桐額頭的體溫,“好像有點熱,我去找護士。”淩胥日說著抬腿就要走,梧桐右手一拉,“沒事……”她朝他笑了一下,表情那麼的脆弱無力。

“不行。”淩胥日執意。

梧桐從沒像現在這樣感動於淩胥日的執拗與倔強,她抓緊他的手,用力的握住,就像一不留神會把他弄丟一樣的緊張。

“床頭有按鈴,一按護士就會來的……”蘇梧桐被淩胥日這幅關心則亂的言行逗得咯咯笑出了聲。

淩胥日不做聲,隻是伸長胳膊一把抓過床頭上一個螺旋線。

線的一端,一個長柄頭上有個乳黃色按鈕。

淩胥日抓著它,按了下去。

電波沿著線路傳到外麵的護士站,沒過多一會兒,一個小護士敲敲門走了進來,“有什麼需要嗎?”

小護士走到床頭邊,手探到床頭,一手調節著一個圓形按鈕,一手放在旁邊的小孔試著氧氣的排量大小。

“怎麼樣,現在”女護士邊調邊問著梧桐的感覺。

“可以了,謝謝你護士小姐。”梧桐靠在淩胥日臂彎裏朝她點點頭。

“護士,我太太頭有點熱,不知是不是發燒了……”淩胥日環緊手臂,滿目焦慮的問著女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