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段(3 / 3)

歲行舟笑笑又道:“他們如今年歲小,又隻是武卒,犯點小錯,隻要能長經驗記性,對將來隻好不差。若等他們到了像賀大人這般年歲、地位才第一次出錯,你想想那後果該有多嚇人?所以這次既有驚無險了,咱們這些前輩也就大量些。江湖人不都說‘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麼?說不得將來風水輪流轉,我不小心犯了什麼過錯連累他們呢?是吧?”

賀淵聽得微攏了眉心。這歲行舟是傷到腦子了麼?講的是通什麼牛頭不對馬嘴的道理?

趙蕎卻摸了摸下巴,嘖嘖頷首:“有道理。雖你鴻臚寺主要職責是外事,但總歸是在京中當值的時候多,與金雲內衛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將目光轉向賀淵。

“賀大人,要不你給行舟兄立個字據吧?就寫,‘金雲內衛欠歲行舟人情一次’。得加蓋你的官印。我呢,就做個居中的見證人。若他將來有什麼小過失落在你們手上,憑欠條你們就放他一馬,成交麼?”

賀淵真是用盡所有理智才忍住沒送她一對大白眼。

他瘋了麼給歲行舟寫這麼張不著四六的欠條?還加蓋官印?金雲內衛左衛總旗的官印,是能隨便蓋的?!

這姑娘一天天的,腦子裏究竟想些什麼?怎麼就對歲行舟維護至此呢?

不知為何,賀淵越想越堵心,最終沒忍住脫口輕諷:“趙二姑娘確定能做這見證人?聽聞你在書院就讀三年,結業時卻門門功課白卷,便是我依言寫了這欠條,你確定每個字都能認得?”

說完這番話,賀淵立刻就後悔了。有點想將自己的舌頭嚼吧嚼吧吞了。他平素待人雖冷淡疏離些,卻從未有過這般尖酸刻薄的失禮前科,不照鏡子都能知自己此刻必定麵目可憎。

“賀大人……”歲行舟開口太急,劇烈咳嗽起來,扯痛了後背的傷口,臉色立時慘白。

賀淵心有不忍,遂上前替他拍拍順氣。同時心虛愧疚地看向趙蕎。

趙蕎站在原地沒動,不鹹不淡地迎著他的目光笑道:“好吧,既行舟兄都不計較,那這事就到此為止。我也不會說出去的。走啦。”

她那紅唇輕揚、笑意平和模樣讓賀淵心頭驀地揪緊,沒來由地生出一空恐慌感。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對真正對他笑,可笑意根本沒達眼底。

善睞明眸目射寒江,極冷,像築起了道冰牆。

*****

十二月十四黃昏,冬神祭典三日典儀全部完成,聖駕儀仗啟程回京,隨駕觀禮的京中各家也紛紛離開溯回城。

賀淵忙忙碌碌安排好公務上的後續事宜,又讓命下屬同僚們低調護著受傷的歲行舟回京,他自己卻滯留在溯回。

因為趙蕎留在溯回城內沒走。

他還沒來得及當麵向她致歉,所以也不能走。

十三那日黃昏趙蕎走後不久,歲行舟就告訴他,這姑娘是天生沒法子識字,不是她自己願意不學無術的。

那時賀淵才知自己的話多傷人。

之後趙蕎再沒來探望歲行舟,賀淵公務也懈怠不得,便沒個合適的機會向她道歉。

這愧疚懸在心頭,無端端讓他慌得沒著沒落的,講不出個什麼道理,總之就很煩躁。

像有千萬隻螞蟻啃噬著胸腔,難受得恨不能揪光自己的頭發。

十二月十五是個大晴天。雪後初霽,碧空如洗。冬陽照耀著殘雪,讓這座衰敗數十年的古城顯出一種生機勃勃的清麗。

賀淵一大早就出現在趙蕎臨時居所的門口,趙蕎出門的瞬間就瞧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