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清冷小巷時,趙蕎突然止步,回身怒瞪賀淵。
“這都跟了多少天了,你煩不煩?都答應你不會說出去了!我指天立誓,這輩子都不再提,這還不行?!”
尾隨其後的賀淵也在離她三步遠的位置站定,避開她凶巴巴的眼神,冷淡地舉目望天。“還得再跟幾天,看你留在溯回城到底要做什麼,否則我心裏不踏實。”
他抿了抿唇,嗓音微寒地補充道:“你答應得太痛快,我怕你有詐。”
他也不懂自己為什麼就非要跟著她不可,又不知該與她說點什麼才能緩和關係,這個“不放心,必須要再盯梢一段日子”已經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了。
這段日子,每夜入睡前他都對燈發誓:明日就回京,再不跟著她惹人嫌了。
可隔天還是天不亮就會忍不住她門口跑,好像不到她跟前討頓罵,一整天吃飯都不香似的。
說真的,連他都覺得自己好煩啊。
“我‘油炸’你個死人頭啊!那你想怎麼樣?殺了我滅口?”趙蕎回身走到他麵前,高抬下巴露出脖頸,“喏,趁著四下無人,趕緊動手!趕緊!”
賀淵的目光淡淡滑過她脖頸,旋即撇開臉去,耳廓又開始發燙:“我沒要殺你。”
“當我瞎呢?你那臉上就寫著‘殺人滅口’四個大字!”
她約莫是火大極了,說話時有溫熱馨香的氣息撲麵而來。
賀淵清了清嗓道:“你不是說你不識字?‘殺人滅口’這四個字認得?”
“那就是個說法!吵架你還摳字眼?毛病,”惱火的趙蕎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滾滾滾,跟你說話我自個兒就能原地燃起來。難怪你平日不愛與人說話。就你這討嫌的嘴,話多容易挨揍!”
語畢旋身,踏著重重的大步往前走,頭也不回地吼道:“既不敢殺人滅口,又要盯著怕我說出去,你煩不煩人?既這麼愛跟,有本事你就一輩子這麼跟在我後頭!”
兩側青磚牆頭上有白白積雪,她裹著銀紅的織金錦披風的背影似挾著呼呼火焰,在這清冷的色調中,竟是天地間最鮮活美好的奪目亮色。
賀淵仿佛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咚咚咚遽然加快,聲聲催得急,像攻城略地前的戰鼓號令。
他好像有些明白自己愚蠢反常的原因,又好像頓悟了自己每日惹人嫌地湊到她跟前來。
於是他邁開長腿,慢條斯理地跟上那個牽引著他心魂的纖麗身影,冷冷淡淡還嘴:“這可是你說的。跟一輩子就……你這是去哪兒?”
“茅房,”趙蕎回頭睨他,笑得惡劣又挑釁,“你跟啊!不跟不是人。”
“你個……小流氓。”別以為這樣就能將他嚇退。
跟就跟,一輩子就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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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淵就這麼跟著趙蕎到了溯回城郊的積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