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草先除根！”乳娘豎著右手，劃過脖子上，眼白漸漸爬上幾絲猙獰的血絲，那是殺過無數人才具備的狠厲和果決。
“住口！”華氏趕忙嗬斥，“乳娘，諒你以前為我受了那麼多的苦，今日我就當作沒聽見。以後這樣的話，不準再說了。乳娘，我累了，需要休息，你先下去罷。”
現在的華氏早已不是當初什麼都不懂的稚童，而是高高在上的將軍夫人。
乳娘是個知身份尊卑的人，對華氏的話，不敢不聽。
她瞬間化悲憤狠絕為憐惜，低下頭，語氣又恢複成了人前的淡然：“既然如此，夫人好生歇息一番，老奴先退下了！今晚上，王上設慶功宴，請夫人和二小姐好好準備一番。”
乳娘離開之後，華氏這才癱坐到扶手椅子上，看著靜止在桌麵上的茶壺，一動不動。
楚相逢真地會如乳娘說的那麼做嗎？
她真地要——
不，不行！
大小姐是將軍的最愛的女兒，若是受了傷害，必會連累到她和文薑。想到自己曾經的不堪和痛苦，她絕不願走回那個人人可欺的地步。
可是——
“娘！”清脆如銀鈴般的聲音傳來，黃裙少女邁過高高木製的門檻，輕問：“你在想什麼？是那什麼大小姐嗎？”
“她是你的姐姐！”華氏頭痛的很，“記住，她是你的姐姐。”
“娘，你剛才和寧嬤嬤所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什麼？”華氏心下愧疚，趕忙解釋：“你不要相信乳娘的話，她這是想多了。”
“文薑！”華氏心痛，“你給我住口，這裏不再隻是你我做主的地方，你還要繼續這麼口無遮攔下去嗎？”
楚文薑輕嗤一聲，“娘，那你就將這將軍府變成你我能做主的地方啊！”
在楚文薑很小的時候，乳娘就將所有有關華氏的悲慘經曆都說了出來。以至於在楚文薑的心目中，不管自家娘太過山娘。
而富貴達人的後院中，最要不得這樣的人。
“你給我回到你的房間，現在就去。”華氏已然聽不下去了。
明明大小姐看上去不錯，和她曾經見過的那些喜歡仗勢欺人的世家小姐們差距極大，為什麼連一直最貼心的女兒也要這麼說？
“來人，將二小姐給我送回房間，好好準備今晚上的慶功宴。”
“娘，你不用發怒！你放心好了，我不用你趕，我自己走。”她轉過身，聲音一如以往般的清淡，“女兒會保護好娘親的。”
華氏心下的怒火瞬間被澆滅，看著漸漸走出門的女兒，心生愧疚。
不應該衝文薑發火的！晚上再道歉吧。
*
楚相逢所居住的仙靈園當真不差，萬紫千紅香滿園，小橋流水入人家，色香味濃惹人饞，還有——粉色朱妝待院內。
“大小姐好，奴婢們（奴才們）是來伺候大小姐的。”數十少女仆婦站成幾排，恭敬歡迎。
喬小池從最靠近自己的這頭一個一個地看過去，直到最後一個，神色一震。
這女人竟然在這裏？
日後榮寵後宮的秦貴妃娘娘竟然會出現在將軍府！
大消息啊！
她的嘴角控製不住地上揚，指向這猶顯青澀的少女，“你留下，其他的……”
一聽這話，奴婢奴才們紛紛跪在地上，祈求道：“大小姐，求求你，收下我們吧。”
楚相逢看向阿甜，“你懂的。”
對方也搖搖頭，“大小姐，我不懂啊！”
楚相逢這才想起阿甜這不愛動腦子的習慣，太陽穴微疼，“看來得將你丟到皇帝後宮。”
“為什麼啊？”阿甜不懂：明明是選家仆下人的時候，怎麼扯到後宮了。
喬小池敲了敲阿甜的偷，佯裝嗔怒。
這一敲，根本沒任何力氣，阿甜竟學會了抱頭痛呼。隻聽這麵前的大小姐說：“那樣的話，你就願意磨一磨你那生鏽了的腦子了。”
阿甜長哦一聲。
有主子和大小姐在，她哪裏需要動腦子。
“大小姐，你快選幾個人吧，做飯的打掃的伺候的一樣都不能少了。”做暗衛的這些日子，阿甜深知富貴官宦人家的習性，一件事就需要一個人做。
哪像她們暗衛，吃喝拉撒睡，全靠自己，一個人解決。哦，不對，生孩子還是需要另一個人的。
總之，在阿甜看來，富貴人家的子弟都喜歡出入一群人，很麻煩的那種。
想必麵前的這大小姐也不例外吧！
誰知——
楚相逢卻問：“如果我一個都不要的話，會不會很麻煩？”
上一世，當將軍的那段時間，她喜歡和漢子們一起聊天，玩耍，不喜歡女人。所以即便被皇帝慈了官邸，裏麵的人都是男仆。
她明明是一個不近男色的優質女，硬是被傳成“水性楊花”“不知節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