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從沈老先生手中接管下這偌大集團,麵對著董事會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老東西,他再如何能耐,卻也隻有二十出頭。

可哪怕是到了那樣焦頭爛額的境地,每逢舒小姐演出的前夕,沈易知道女朋友上台前容易緊張,於是每次加班中途都會拿著電話跑出去。

起先大家隻以為老板是大晚上還有公事要談,直到後來有人撞見,這才知道,原來老板是拿著手機講故事,哄電話那頭的小女友睡覺。

後來兩人分手,蘇盈也是見過自家老板是什麼樣子的。

他依舊和往常一般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公司的事情一件都沒有落下,董事會的那群老東西依舊尋不出他的半點錯處來,隻是有好幾次,蘇盈給他送文件的時候,聽見過沈易望著落地窗外的灰暗天空,沒頭沒尾地問:“巴黎今天會下雨嗎?”

那時蘇盈隻覺得奇怪,但還是去查好了巴黎的天氣,隻是等她再進去的時候,多數時候沈易都已經睡著了。

再到後來,蘇盈隱約知道沈易去過好幾次巴黎。

沒有動用公務機,沒有驚動身邊的任何人,就自己一個人,乘十幾個小時的客機去了巴黎。

其實誰也不知道沈易去巴黎幹了什麼,蘇盈隻能隱約猜到,大約又是和舒小姐有關。

沈易最後一次去巴黎,回來之後便生了一場大病。

這一病就接連病了十幾天,幾乎要嚇壞了所有人,連沈老先生都被驚動了。

好在沈易到底是年紀輕、身體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一場莫名其妙的病過去後,他很快就恢複如初了,等再回到公司,依舊是從前那個動輒連續工作二十幾個小時的鐵人。

隻是蘇盈要長沈易十幾歲,從前她看著這個老板,再如何老成、再如何手腕強硬、雷厲風行,終究還是個年輕人,可等到那場大病初愈之後,蘇盈再看沈易,他還是那個殺伐果斷的沈家太子爺——大家雖這樣叫,但所有人都曉得,如今的他毫無疑問便是沈家唯一的掌權人。

沈易還是沈易,可蘇盈卻發現他身上卻再沒了半點少年氣。

他無喜也無悲,所有的情緒似乎都隨著那一場大病一道離去了。

看著這樣的老板,蘇盈有時竟也會生出幾分荒誕的感慨——這個年紀輕輕便執掌了千億商業帝國的人,原來是一點都不快樂的。

這回舒小姐人回來了,哪怕才短短兩天,卻叫蘇盈覺得自家老板的身上又重新生出了一點勃勃生機來。

甚至昨晚半夜接到沈易的電話,蘇盈帶著司機來酒店接他的時候,沈易臉上掛了道口子,坐進車裏時還是陰沉著一張臉的模樣,可等到車子啟動,他卻自己一個人笑了起來。

見到老板這樣,蘇盈心裏為他開心,但卻又忍不住有些憂慮。

舒家這是擺明了要使美人計,誰知老板竟也樂得中計。

舒小姐無疑是美的。

那年蘇盈去巴黎旅遊,正值巴黎歌劇院的演出季,整個塞納河右岸掛滿舒黎的大幅單人海報,鋪天蓋地都是這位黑眸黑發的東方公主——海報上的舒黎身著芭蕾舞裙,脖頸高高仰起,既驕傲又楚楚動人,正如一朵盛放的百合一般……蘇盈長到這樣大,還沒見過比舒小姐更美的人。

可再美的人,也沒有值幾十億的道理。

如今的舒家卻如同一個無底洞般,沈易難道真要為了博美人一笑,丟了自己一點點收回來的沈氏江山?

好在有這份合同。

百分之十八的股份,兩個董事會席位……哪怕沈易中了美人計,此舉也幾乎稱得上是趁火打劫了。

蘇盈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的擔心實在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