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把蚋蚊趕走似的。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我回去拿褲子時——我原來脫褲子時褲子亂作一團,根本取不下來。等我回去時……”傑姆深深吸了一口氣,“等我回去時,褲子疊好了,放在柵欄上……好象在等著我似的。”

“在柵欄上……”

“還有別的呢……”傑姆用平穩的聲音說,“到家再給你看。褲子縫好了,不象出自女人之手,跟我縫的差不多,針腳彎彎曲曲的,差不多象……”

“有人知道你要回去取褲子。”

傑姆哆噫了一下。“好象有人能看出我的思想……好象有人知道我要幹什麼。別人不會知道我要幹什麼,除非他認識我,你說是嗎,斯各特?”

傑姆的問題帶有請求我幫他解答的口氣。我安慰他說:“別人不知遭你要幹什麼,除非和你一起住在這棟房子裏,就連我有時候都不知道。”

我們正路過我們每天經過的那棵樹。樹節孔裏有匝麻線。

。別拿,傑姆,”我說,“這是別人藏東西的地方。”

“我才不信昵,斯各特。”

“是的,本來就是。象沃爾特·坎寧安這樣的人每次下課都來這裏藏東西——我們就這樣走過來拿走他的可不行。聽我說,我們把線團留在這兒等一兩天,要是沒人拿的話我們再拿,這樣好嗎?”

“好吧,可能你說得對。”傑姆說,“這兒一定是某個小孩的地方——把東西藏起來,怕大孩子拿去。你注意了嗎,每次我們發現東西都是開學以後。”

“是的,”我說,“可是夏天我們從不路過這兒。”

我們回家去了。第二天早上,線團留在那兒原封沒動。到第三天還沒人動時,線團進了傑姆的口袋。從那以後,在樹節孔裏發現的任何東西都被看作是我們的財產了。

二年級實在沒味。但傑姆告訴我年齡越大,上學越有意思。他說他也是這樣開始的,還說要到六年級才真正學習有價值的東西。六年級好象一開始就使他高興:他經過了使我迷惑不解的簡短的“埃及階段”——他花了很大工夫學習走得平穩一些。手腳總是一前一後。他說埃及人就是這樣走路的。我說這樣走路又怎麼樣,沒看見他們做出什麼了不起的事。可傑姆說他們比美國人取得的成就多得多,他們發明了手紙並用香料使屍體永不腐爛。傑姆問我要是沒有他們的發明,我們會有今天這樣的成就嗎?阿迪克斯說過,刪去些形容詞,剩下的就是事實。

亞拉巴馬南部的四個季節沒有明顯的界線。夏季很快進入秋季,而秋天之後,有時並沒有冬天而是轉入壽命隻有幾天時問的春天,然後又混進夏天。那年的秋天持續了很久,氣候溫暖,幾乎沒涼到要穿甲克衫。十月的一天下午,天氣不冷不熱,傑姆和我正在我們常走的路上匆匆走著,突然那樹節洞又把我們吸引住了。這次,有樣白色的東西在裏邊。

傑姆這次讓我去拿:我抽出來兩個用肥皂雕的小小的人像。一個是男孩,另一個是女孩,穿著一件很粗糙的衣服。我尖Ⅱq一聲,把人像扔到地上,可一下又想起世上並沒有什麼不祥之物。

傑姆立刻把人像撿起來。“你怎麼了?”他叫起來,然後擦去人像上的紅色灰塵。“雕得真好,”他說,“我從沒見過這麼好的。”

他把人像遞給我。這是兩個幾乎挑不出毛病的小孩像。男孩穿著短褲,一堆亂蓬蓬的頭發一直垂到眉毛上。我抬頭看看傑姆,他那直愣愣的棕色頭發從中間分開,向下耷拉著。我在這以前從沒注意過他的頭發。

傑姆的目光從那女娃娃身上移到我臉上。女娃娃前額留著劉海,而我正好也留著劉海。

“這是我們倆。”他說。

“你看是誰雕的?”

“這附近有我們認識的會雕刻的人投有?”他問。

“艾弗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