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噝噝,這對他們倒無關緊要。我們可以教育他們,直教到我們精疲力竭;我們可以努力使他們皈依基督教,直到我們疲憊不堪地倒下去。但是這些個晚上,沒有哪個女人覺得睡在床上安全。’他對我說:‘法羅太太,我不知道我們在這兒會要遭什麼殃。’噝噝——噝,我告訴他,事實無疑就是這樣。”
梅裏韋瑟太太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她提高嗓門,聲音壓過咖啡杯的碰撞聲,壓過女人咀嚼點心發出的象牛咀嚼飼料般的聲音。“格特魯德,”她說,“我告訴你,這個鎮上有些好人,但是他們誤入歧途了。他們人好,但誤入歧途。我說的是鎮上那些自以為坐得正站得直的人。我當然不敢冒昧說誰是這種人,但是,這城裏確實有些人自以為不久前他們做的事情是對的,其實,他們隻不過是引起騷亂,除了引起騷亂,他們什麼也沒做。當時來看,他們或許做得不錯,不過究竟怎樣,我當然不知道。在這一方麵,我一無所知,但是,慍怒……不滿……告訴你,要是索菲第二天還是那樣,我就會打發她走。她從來也不想一想,我留用她是因為目前還沒有度過經濟危機,她還需要靠做工每周掙一塊二角五分錢。”
“赫得森教友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不是嗎?”
這是莫迪小姐說的。她的嘴角上出現了兩根繃得緊緊的皺紋。她一直坐在我旁邊,一聲不吭,咖啡杯平穩地放在膝蓋上。從她們停止談論湯姆·魯賓遜的妻子那會兒起,我對他們的談話就感到奠名其妙了,話題隻是回憶芬奇莊園和那條河流。亞曆山德拉姑媽弄反了:談正經事的時候令人毛骨悚然,閑談的時侯令人鬱悶。
“莫迪,我一定還沒理解你的意思。”梅裏韋瑟太太說。
“你一定理解了。”莫迪小姐簡慢地回答。
莫迪小姐沒再說什麼。她惱怒時說話簡慢,冷冰冰的。不知什麼事情使她這會幾十分惱怒,她灰色的眼睛象她的聲音一樣冷冰冰的。梅裏韋瑟太太滿臉緋紅,瞥了我一下,又把目光瞟開了。法羅太太臉色如何我沒看見。
亞曆山德拉姑媽起身迅速取來一些點心,然後與梅裏韋瑟太太和蓋茨太太活躍地談了起來。一會兒她又使她倆與珀金斯太太談得火熱,自己卻緘默起來。她向莫迪小姐丟了一個衷心感激的眼色。女人的天地真使我感到莫名其妙。亞所山德拉姑媽與莫迪小姐從來沒什麼深交,但這當兒姑媽卻默默地為什麼事感激地。究竟為了什麼,我不知道。亞曆山德拉姑媽有時也會感動得對別人的幫助表示謝意,這一點使我感到愜意。毫無疑問,我不久就得進入這個天地。在這個天地裏,從表麵上看來香氣撲鼻的女人們慢慢地擺著身子,輕輕地搖著扇子,喝著清涼的水。
但是,在父親的天地裏,我感到自由自在一些。象赫克·塔特先生這樣的人不會問一些幼稚的問題來開你的玩笑。即使傑姆也不怎麼挑毛病,除非你硬是說了些蠢話。女人似乎有些懼怕男人,似乎不願意全心全意地讚同他們的行為,但是我喜歡他們。無論他們多麼喜歡咒罵,喜歡喝酒,喜歡賭博,喜歡嚼煙,無論他們多麼不討人喜歡,他們身上總有一種氣質,總有一種我本能地喜歡的東西……他們不是……
“偽君子,珀金斯太太,是天生的偽君子。”梅裏韋瑟正說荇,“在我們南方,我們身上沒有這種罪惡。北方人讓黑人自由,但你沒見過那裏的自人和黑人同坐一桌。至少,我們不會虛偽地說,是的,你們和我們一樣好,但是你們不要和我們呆在一起。在這裏,我們隻是說,你們過你們的日子,我們過我們的日子。我看,那個女人——就是那個羅斯福太太,喪失了理智,完全喪失了理智,她到伯明翰來開會,想和黑人坐到一塊,要是我是伯明翰的市長,我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