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達三千人,以德才論,是為平原四公子之首。一年前,蘭澧之子蘭泙被突然召入衡王宮,接著一個月後,蘭澧散去門下三千食客,離開篤城。

直到兩個月前,曦國大舉進犯衡國邊境,蘭澧急急受詔,秘密回到篤城,受到暗算,才落入豐邪之手。

蘭泙被蘭澧一手帶大,感情極為深厚,不願父親受脅迫,觸柱而亡,這才出現今天的局麵。

見蘭澧隻是靜靜地望著自己,一言不發,蘭泙微微側過頭,換了一個話題:“桂姬為什麼要背叛你?”

蘭泙一直覺得有些奇怪。在記憶裏,桂姬雖然因為氣質過於妖媚而為蘭澧所不喜,但她是唯一為蘭澧誕下子嗣的姬妾,其兄長桂戎還是篤城都尉,因此雖然不耐,蘭澧一直對她不錯,在府中地位也頗高。

難不成是為了攀上蘭洲這根高枝?可是除了地位高一些,與蘭澧相比,蘭洲怎麼看都是個草包。

蘭澧不答,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長歎一聲:“是我的錯。我一直以為她既然是泙兒的母親,自然不會將自己的親生兒子送入虎穴。哪知還是我錯了。”

“什麼?”蘭泙一怔。

“泙兒當日是如何到王宮中的?”

蘭泙仔細想了一下:“當日是恰好身體不適,陷入昏睡,醒來後便發現自己身在衡王宮。隨後便有王詔說是將蘭澧之子蘭泙召入宮中,作為蘭洲子嗣的表率,共同習文。”

想到這裏,蘭泙一呆。當日桂姬還來宮中看望過他,說是王詔緊急,便沒等他病愈就將他送入宮中。雖然心生疑惑,但他天性純真,又是親生母親來安撫,自然不會再生疑。

“是了。為了泙兒的安全,我在他身邊安插了人手。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送走,除非極親近的人,否則再難做到。後來我雖然曾經徹查過泙兒身邊的人,卻一無所獲,現在看來,竟是我想錯了。”

“而且,我曾經密令桂戎,如若超過時限我依然沒有現身,便說明已陷入宮中,立即發兵來救。可當日他卻不見蹤影,自然是背叛了我。桂戎生性愚魯,卻十分聽信他這個妹子的話,既然敢對我陽奉陰違,不問可知是誰從中作祟。”

“一步失了先機,便處處受製。一年前,蘭洲以泙兒為質,要挾我解散門客,遠離篤城。一年後,我身受如此奇恥大辱,甚至累得泙兒為我……殞命。”

蘭澧望向洞口方向,眼神卻似乎穿透一切望向虛空,語速緩慢而又堅定:“所有背叛我的人,既然有膽量做下,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聽著蘭澧滿麵肅然,一字一句如同宣誓般的金玉擲地之音,蘭泙一時怔怔的有些出神。

停了一下,蘭澧回過頭來,朝著蘭泙微微一笑:“澧這次遭此大難,實在是多虧了俠士的仗義相救,澧感激不盡。”說完,居然立起身,深躬一禮。

蘭泙嘴角一抽,怎麼聽怎麼覺得怪異,自己居然也會有一天會被人稱為“俠士”,嘴裏卻說道:“我隻是還了一個不問自取的人情而已,不必言謝。”不等蘭澧答話,又從懷中摸出一個錦緞小袋,遞到他麵前:“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既然你已經沒有大礙了,我便也該走了。這是一點銀錢,你先收著,權作急用吧。”

蘭澧之前服了豐邪的藥失了力氣,這幾天停了藥,藥力散去便已回複如初,身體也沒有大礙了,所以蘭泙不打算再耗下去,早走早脫身。

看了一眼麵前精巧的錢袋,蘭澧沒有伸手去接,隻是微微笑著看向蘭泙:“澧深受俠士之恩,怎能知恩不報呢?”

蘭泙搖頭:“我說過,做這一切隻是還人情而已,並不算什麼恩德。”

蘭澧遲疑了一下,將錢袋接過來,接著問道:“可以問一下俠士接下來要去哪裏麼?”

“我也不知道。”蘭泙隨意聳肩:“可能會四處去遊曆一番吧。”

“既如此,俠士何不與我同行?”蘭澧似乎已經從這幾日的大悲大怒中解脫出來,風度翩翩,令人見之忘俗。

“你也要去四處遊曆?”蘭泙有些意外。

“非也。”蘭澧搖頭笑道:“我打算去襄國。”

蘭泙一聽便明白過來。蘭澧的母親是依附於衡國的小國襄的公主,後來嫁到衡國來,誕下蘭澧。既然現在篤城待不得,先去襄國暫避一下也未嚐不可。

“現在是非常時期,篤城雖然有我的勢力,但是為了保存實力,我暫時不打算和他們互通訊息。”蘭澧顯然沒有隱瞞他的打算,侃侃直言:“凡事謀定而後動,我此次務必要準備周全,再返回衡國。”

“我不一定去襄國,隻是想四處看看而已。”蘭泙搖頭拒絕,直覺想要遠離蘭澧。

蘭澧默默看了他一眼,笑容收斂了些:“澧深知俠士身手不凡,世間少有,又不屑榮華富貴,實在不知該如何回報才好。”

“但滴水之恩,尚且當湧泉相報,如若澧就此一走了之,實是無法心安。此去襄國,路途遙遠,卻也不乏秀麗景色,如果俠士無甚急事,希望體諒澧一片惶恐之心,沿途或可指點一二,權作向導。”

見蘭泙臉上浮起猶豫之色,蘭澧又道:“此後同行,如果俠士頗感無聊,再走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