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幃笑眯眯地說道。

“好,謝了。”蘭泙點頭,無意推脫。知道這是柄寶刃,便也承了康幃的情。一向平淡的臉上閃過一絲微微的笑意,被蘭澧瞬間捕捉到,不由心子一跳,眼神一時挪不開去。

察覺到投視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蘭泙轉過頭去,望住蘭澧,沒有做聲。心湖卻又被那目光撩動,顫巍巍如一波一波的水紋漣漪四散開去,輕輕擊打著湖岸。

蘭泙不是沒有發覺自己的變化,自從與蘭澧定情以來,他敏[gǎn]地察覺到自己正在慢慢融入這個世界,以往同四周格格不入的剝離感已越來越淡薄,但是這種感覺並不壞,算是有了個好的開端罷,這樣一直下去也未嚐不是件好事。

“叔父,我這裏還有一柄……呃,傅昔,有什麼事情麼?”聽到蘭泙道謝,康幃喜不自勝,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與蘭泙感情上的親近,自然心中興奮不已。正回頭一邊取了傅昔手上托著的短劍,一邊轉頭朝向蘭澧開口,卻冷不丁被傅昔輕拽了一把袖子,不由心中詫異,隨口便問了出來。

傅昔麵上一紅,有些尷尬地瞄了蘭澧二人一眼,搖了搖頭,沒有做聲。

康幃不明所以地瞧了瞧傅昔,大覺此人今日怎如此奇怪,心道過後必要好好問他一番,隨即繼續向蘭澧喜滋滋地道:“叔父,我這裏還有一柄棲陽子親手所鑄的短劍,名曰′青嶄′,雖不若′赤冕′那等有名,卻也是件不可多得的寶物,請叔父收下此劍,權作小幃一片孝心。”

與蘭泙之間的脈脈溫情被康幃冒失打斷,蘭澧卻隻微微一笑,收回目光,伸手將′青嶄′接了過來。他本有一把隨身寶劍,名曰′屏宵′,也是世間少有的寶物,乃是其母嫁入衡國時的陪嫁之一,後來贈予蘭澧。陷入衡王宮時此劍遺失,不知是被豐邪還是蘭洲得了去。康幃雖然年少,卻頗為心細,注意到蘭澧的隨身佩劍換成了一把普通的短劍,便特意著人尋了這把劍來,送給蘭澧。

′青嶄′乃是一把銀色短劍,劍柄刻有斷裂的青藤花紋,雕刻栩栩如生,連同劍鞘上的紋路也極其精致,看起來既美觀又不失莊重典雅,加之蘭澧氣質高貴,以此劍贈予他,一人一劍相得益彰。

“小幃有心了。”蘭澧看罷短劍,不由笑著出聲。

“叔父中意便好。”康幃微微紅了臉,見蘭澧喜歡,更是心中歡喜。

又與蘭澧兩人談笑一番,康幃方才攜著傅昔依依不舍地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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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新上任的中大夫傅昔便身著淡綠色官服,帶著一名看起來年級甚小的仆從登上了外城城樓。城門官有些惶恐,不知這位由宮中內侍一躍成為中大夫的大王眼前的紅人,為何會一早便來到這裏。

傅昔卻隻是稍稍與他打了個招呼,便帶著身後小仆立於城樓之上,默默望向遠方,偶爾與小仆低語兩句,並不理會那麵帶疑惑的城門官。於是那城門官便也罷了,安心立於一邊,等時辰到了,便令人打開城門。

隨著厚重的“吱呀呀”城門開啟的聲音,內城城門首先打開,隨即外城城門也打開了,早早等候在城門處的行人馬車便魚貫而出,向著城外而去。

朝陽初升,僅在東天露出半邊臉盤,映得周遭火紅一片,天光越發亮了。晨起的擾攘聲與早市的叫賣聲,讓本是寂靜一片的襄都蘇醒了過來,顯得越發生機勃勃。

年輕的中大夫與小仆在視線落到兩人兩騎並轡在前,一人一騎緊隨其後,身量熟悉的三人之後,目光齊齊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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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離開襄都 ...

看三人的裝束,似乎是一對出身良好的兄弟帶著隨人一同出城,遠遠看來並無甚出眾之處,傅昔卻與隨身小仆默默注視著這三人,緘言無聲。

待到三人三騎漸行漸遠,慢慢消失於視野裏之時,傅昔方才淡淡說了一句“回吧”,便提步走下城樓。

那小仆似乎還有些依依不舍,又回頭望了望已經變成小黑點甚或已然看不見的那幾人,這才回過頭,緊走幾步,趕上了前麵的傅昔。

一到達城樓之下,傅昔便將那小仆塞到了早已等候多時的雙輪寬廂馬車之中,隨即自己一矮身,也鑽入車廂。車夫揚鞭一喝,馬車已經調轉方向,車輪粼粼轉動,朝著內城而去。

“王,此次情況特殊,以後不可再隨意微服出宮。”傅昔正了臉色,鄭重對坐在對麵的少年說道。

康幃臉上還有些落寞之色,聽了這話一怔,望向傅昔點頭道:“好。”

此次扮作小仆與傅昔一同目送蘭澧等人離開,其實傅昔開初是反對的,隻是耐不住康幃軟磨硬泡,賭咒立誓,隻好點頭答應,但是也僅止於此了,如若康幃再不收斂,大約要惹得麵前這位年輕俊秀的男子不悅了。

車廂裏安靜下來,兩人一時都沒有言語。已經進了內城,外城的喧鬧擾攘已經遠離,隻能聽到車輪碾過地麵的聲音,和馬兒小跑的得得聲。

察覺到定定投視於自己身上的視線,傅昔將目光從車窗外收回來,看向對麵的康幃,放低聲音道:“王,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