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空虛感令康幃一陣失落,失聲脫口道:“傅昔……”

“殿,殿下。”傅昔有些手足無措,慌慌張張地看了看四周道:“請殿下恕臣不敬之罪……傅昔僭越了……臣,臣告退……”一行說著,依然一絲不苟地行了個禮之後便逃也似離開了。

伸出去要抓傅昔的手狠狠地攥成拳收了回來,康幃臉色不虞,眸中神色卻愈加濃黑起來。

傅昔,我不知道你到底在顧忌些什麼……今日暫且放你一馬,但我是不會放手的!

102

102、冷暖自知 ...

長樂殿中。

“大王,用藥的時辰到了。”沅方端著一碗濃黑色的藥汁到得近前,躬身對蘭澧恭恭敬敬道。

“唔。”蘭澧正在出神,聞聲回神過來,點了點頭,隨手一指道:“先放案上罷。”

“是。”沅方放下藥碗,轉而小心翼翼道:“大王,藥還是趁熱喝方才更有效用。”

蘭澧沒有吱聲,隻隨意揮了揮手。沅方無奈,隻好躬身退下。還未及走出兩步,卻又被叫住:“沅方。”

“是,大王。”

“泙兒還未回來麼?”

“啟稟大王,蘭統領暫時還未回來。”蘭泙已被冠以蘭氏王姓,沅方自然立即改口。

“唔。”蘭澧皺了皺眉頭,臉上卻看不出喜怒:“那齊一昊也還在校場?”

“呃……是,大王。奴才著人過府去問了,齊統領也,也暫未回府。”沅方額上有冷汗涔涔滲出。

“知道了,下去罷。”

“是。”

耳邊聞得殿門掩上的聲音,蘭澧平靜無波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自嘲的笑意。

嗬……情之一字,果然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少頃,卻聞殿門“吱呀”一響,熟悉的腳步聲響起,接著一個清泠泠的聲音入得耳中:“澧,我回來了。”

蘭澧察覺不到自己麵上露出的一絲微笑,隻抬起頭,微微張開雙臂,望著那個越加俊美挺拔的青年輕聲道:“泙兒,過來。”

蘭泙卻是一呆,腳步遲滯了一下,在他身前幾步站住了。

從很久之前,蘭泙就知道蘭澧的魅力所在,那是一種儒雅、高貴、智慧、果決、剛毅、堅韌種種種種糅合在一處形成的強大吸引力,不僅令人心生向往,更願忠心跟隨,而自己居然有幸能夠擁有他,該是多大一件幸事。

雖然兩人間經曆了重重挫折磨難,但自二人心結開解,敞開心扉以來,關係反比之前更為親近密切。這是一種發乎內心的親密感,無法言說卻又真實存在,宛如二人合而一體那般自然。

眼前之人雖經曆了一場病痛折磨,比之前瘦了許多,卻依然不減損那份無鑄俊美。原本枯槁的麵色經過幾個月的調理重新煥發了生機,眸色沉靜而又暗湧流光,宛若天上星子在他眼底投下星輝,粼粼閃光。一頭墨發如瀑,唯在鬢角染上星星點點的寒霜,襯著他英俊不凡的麵容,反有一種曆經滄桑之後磨煉蛻變而成的儒雅與高貴。更兼他此刻唇角含笑,眉目柔和,一眼看去簡直令人移不開視線。

那一瞬間,蘭泙怦然心動。

“泙兒?”

耳邊聞得蘭澧稍稍帶了點調笑意味的呼喚聲,蘭泙這才恍然回神。摸了摸寒氣差不多已被殿內暖意驅走的衣襟,蘭泙不再遲疑,幾步走上前去便與心愛之人擁在了一起。

“怎麼這個時辰方才回來?”蘭澧撫著他的頭發柔聲道。

“抱歉。”聞著愛人身上熟悉的氣息,蘭泙語聲裏帶了些歉意:“突然有了些新的想法,想把王軍衛隊再好好操練一番,結果比往常晚了些。”

四年後再度回歸,少不了有些物是人非之感。周圍之人,對他或是憐憫,或是鄙夷,或是蔑視,或是嫉妒,或是不忿,或是傾慕,或是崇敬,或是親近,蘭泙一概如同未覺。待得蘭澧病情大見起色,便開始重拾十三衛和王軍衛隊的訓練。

十三衛自不必言,蘭泙著意將其打造成為可替代自己的鐵衛,眾人原先那點腿腳功夫他自然覺得不夠看。王軍衛隊因了齊一昊,訓練一支未曾落下,但是畢竟與蘭泙之前所想有所差距,於是調整方向繼續訓練。在這幾年間,倒是因著王軍衛隊,實際又誕生了一支新的軍隊,並經由戰火的洗禮而成為這個時代的驕子,強力登上冶州大陸的舞台,那便是衡國王軍。

衡國王軍參詳王軍衛隊的選拔和訓練方式,同時又打上了這個冷兵器時代鮮明的戰爭印記,經由大將軍嶽殊和右將軍高長卿等人之手改造,漸漸形成了以重騎兵、輕騎兵、步兵、弓弩手、水兵為主的特種軍隊。當年飛虎澗一戰,便是尚處於雛形的衡國王軍小試身手,偷襲蕪韶聯軍側翼,以區區四千人之數收割了敵方近四萬兵士性命,震驚整個冶州大陸。

當然,這一切之功,均始於這個年僅二十一歲的俊美青年。

“不要太過心急,這也遠非一日之功。”蘭澧的聲音裏帶了些不自覺的寵溺。

“唔。”

“冷麼?”

“還好,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