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醫生快救救我女兒。」

醫院大堂裡響起醫生絕望地哀嚎,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滿身血汙,手裡抱著已經失去意識的小女孩兒,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濃重的血腥氣瀰散在大堂裡,似乎還混雜了一些汽油的焦灼味道。

護士已經從男人手裡接過孩子,安置在急救推床上,程逡幾乎想也沒想就趕過去,檢查小女孩的生命體征,隨後有條不紊地安排道,「推到搶救室,通知腦外孟主任,胸外繆醫生和骨科劉主任。還有,家屬的傷勢處理一下。」

眼前的小女孩渾身都是鮮血,巴掌大的玻璃碎片斜插進顱內,一張本該滿是朝氣的小臉蒼白得駭人,膝蓋處血肉模糊。

戈苒呆愣地站在原地,腳下千斤重,連一步都邁不開。胸口發悶,呼吸急促,耳邊似乎又聽到淩亂的汽車鳴笛聲,兩車碰撞時巨大的聲響。此時此刻就像一隻力大無窮的手又要把她拉下深淵,彷彿躺在推床上的那個是三年前的自己,一樣的無助和痛苦。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整個世界天旋地轉,模糊得隻剩下一個輪廓。

「小苒,不要看,不要想!」一隻溫暖的手覆在她的眼前,遮擋住所有的光線,隨後她被扣在堅實的懷裡,徐風瀾柔和了嗓音,耐心地安撫她。「小苒,都過去了,你還活得好好的。」

三年前的那場車禍,戈苒從死神手裡逃了出來,可是瀕臨死亡的那種絕望卻一直縈繞在心頭。清醒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隻要一閉眼就是在夢魘中掙紮,她曾一個禮拜抱著枕頭從晚上坐到天亮,她不敢睡,不敢做夢。

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這是兩年前心理醫生對戈苒做出的診斷,為期三個月的心理診療效果卓著。隻是不知為什麼,戈苒從某一天開始,拒絕心理診療,情願倚靠藥物來抑製恐懼。

「程逡,我怕。」戈苒死死抱著徐風瀾,下唇因為恐慌咬得出血,嘴裡一股鐵銹的腥氣更是刺激她所有的感官。

跟著推床跑到轉角的程逡,似乎感應到了戈苒那一聲帶著哭腔的呢喃,邁出的腳步硬生生地頓住,回頭望去,戈苒無助地被徐風瀾扣在懷裡。前麵的護士疑惑地喊了他一聲,程逡隨即跟了上去,隻是心情變得該死的糟糕。

徐風瀾拍著戈苒的後背,小聲地問道,「帶藥了嗎?」

「沒有,在家裡。」戈苒搖了搖頭,淚水浸濕了徐風瀾的襯衫。

「我們回家。」徐風瀾終究不敢說帶她的去看心理醫生,因為他深知那樣隻會令戈苒更加抗拒。

徐風瀾一聲不吭地就丟開了手頭的拍攝工作,打他電話也不接,信息也不回,怡姐隻能苦哈哈地垂喪著腦袋,全盤接收導演如火山噴發的怒氣。

「導演,我已經讓人去找風瀾了,您別氣別氣。」怡姐狗腿地給導演地上一杯剛買的星冰樂,「我保證,風瀾不會耽誤拍攝的。」

導演氣得血壓都上來了,吸了一口星冰樂,皺著眉往桌上一拍,「一個小時不出現,他就別再來了!」

「是是是,我們一定把他拖回來。」怡姐一顆心總算放下,所謂一個小時不過是彼此的台階罷了,合約都已經簽好了,男主不是說換就能換的。

「怡姐。」小方走到怡姐身邊,附在她的耳旁輕聲說了句,「風瀾帶著戈小姐回家了。」

「把他帶回來。」怡姐緩了口氣,就吩咐道。

————————

戈苒一到家就縮回自己的房間,厚重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整個世界頃刻就被黑暗吞沒,隻剩下壁式空調上閃爍的一個綠點。她鑽在被窩裡,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手和腳止不住得顫唞。.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