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段(1 / 1)

養成的。他喜歡吃什麼,你就給他做什麼,我聽人說,愛吃什麼,身體就缺什麼,也就吸收什麼。”西夏說:“他也是這話,還說跳蚤吃血哩,跳蚤怎麼那麼小,牛是吃草的,牛卻長得那麼大!”菊娃說:“你要學著做高老莊的家常飯哩,那飯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子路口刁得很,比如吃拌湯,疙瘩大些,湯要清些,如果擀麵條,麵要坡刀麵,一指寬,五指長,再和些麵在鍋裏,湯就糊糊的,蔥花蒜苗嗆了油,油不要過多,還要再煮些黃豆……他那怪毛病多!”西夏說:“怪毛病也就是多,衣服髒了,你不讓他換他就是不換,吸煙吸得牙黑得像塗了漆,給他買了潔齒靈就是不用,晚上有事沒事要熬到半夜,早上又不起,起來不吃飯……”菊娃說:“這樣下去,身體又怎麼能好?他也是瘦多了,先前臉黑是黑,黑裏透紅,是正經顏色,現在倒看著臉幹巴巴的沒個光氣。”西夏說:“是瘦了嗎,或許是我在跟前,倒不覺得,他自己不愛惜自己,我又能把他怎麼著……娘,你覺得子路是比以前瘦了嗎,沒光氣了嗎?”菊娃就不再言語,過去把娘搓過的衣服在水盆裏投洗了,又拿出去搭晾在繩上了,說:“哎喲,天變了,西頭那一疙瘩黑雲八成是帶雨哩,我得回店呀!”就進來把籃子裏的黃羊肉取出來放在櫃蓋上,對石頭說:“乖乖的,聽你奶和你姨的話。”西夏說:“說走就走呀,急著什麼,你還得教我做拌湯哩!”菊娃說:“我得去店裏收草繩哩。西夏呀,你說好來店裏的,卻總是等不到的。”西夏說:“我去過你不在……我還會去的。”就喊:“子路子路,你睡著了沒有,菊娃姐要走呀!”菊娃說:“讓他睡去,睡起來燒還不退,就得去看醫生的,發燒不是大事,但也不敢大意。晚上了給他做些丟片兒麵,晨堂家院子裏有芫荽,放些芫荽開胃的。”說著就走出院門,西夏和娘要送,她反手將門拉閉了,一陣兒碎步遠去。

西夏立在院中看了一會兒天,走進臥房,子路並沒有睡著,睜了眼看起窗格,西夏卻出氣有些發粗,說:“她啥時來的?”子路說:“剛來你就回來了。”西夏說:“鬼信哩,我回來的時候,她是從這裏出去的,你們三口怕是重溫那熱火哩。熱火就熱火吧,我也不在乎,可她倒說你瘦了,沒光氣了,又讓我這樣做那樣做,意■

石頭舅家是三間土坯屋,院門完整,三麵院牆卻倒了兩麵,一朵紙做的白花就掛在院門腦上,幾十人亂哄哄擁在那裏。西夏過去看了,死人停放在堂屋前,在屋外橫死的人,屍體是不能進屋的,一張草席蓋著石頭的舅,背梁原本是矮,草席也短得可憐,背梁的雙腳就蓋不住,一隻腳上沒了鞋,一隻腳的鞋背上沾著泥水,後跟磨去了半邊兒。門板上縛著一隻大白公雞,撲撲啦啦搧翅膀,草席上蒼蠅就一群飛起來,又一群落下去。背梁的婆娘修子,頭發亂得像個栗子包,坐在台階上和三四個人說什麼,說上一陣兒就哇哇地哭,被人勸住了,又揮著手開始爭執,接著又哭。與修子說話的有蔡老黑,順善,還有一個似乎是地板廠的人,西夏見過他和蘇紅在一起過,但叫什麼,她不知道。那邊幾個人又說又吵又哭的,院子裏圍觀的人就說什麼話的都有,工廠裏的那個人就說:“咱幾個到屋裏去說吧。”站起來進了堂屋後,又把門哐啷關了。立即有三四人附在門口拿耳竊聽。這時候,夕陽已經坐在租甲嶺上,最後的一道光抹在院門樓上,一個人就紅膛膛著臉走進來,提了一大包衣服,幾個老太太便接了,當下解開抖落,是一頂地瓜皮黑色小帽,一件白斜領襯衫,一件印著暗色銅錢紋的絲綢小棉襖,一件紫色長袍,一條白襯褲,一條棉褲,一雙淺幫白底黑麵布鞋,一雙高腰襪子,兩條褲管紮帶,一枚係著紅頭繩的鐵質內方外圓的清朝錢,一隻四指長短的青玉做成的長形豬。老太太們說:“還好,還好,玉貴倒會買的。鼻塞耳塞和肛塞買了沒有?”叫做玉貴的說“買了。”掏出一個紙包,裏邊是五塊小玉石,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