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裏頓生惻隱之心:“打擾了!”
……
寒山向南,南去萬裏,便是明月湖。
正如寒山群峰壁立,各峰主、長老的洞府坐落山間;明月湖也有大大小小、十餘座湖心島,島上殿宇樓閣依山傍水。
其弟子往來各島,有的喜好踏水淩風飛渡,有的偏愛乘一葉小舟,有的習慣走水麵竹道。
夏季,湖麵廣闊,水汽蒸騰,煙雲繚繞。湖中魚翔淺底,湖岸綠樹成蔭。水天相接處,白色水鳥盤旋空中,鳴叫不絕。
一年好景,最勝此季。往年這時候,荊荻呼朋引伴,指揮年輕弟子們用劍氣捉魚打鳥,在岸邊點燃篝火,一起烤魚、烤水鳥。他是明月湖大師兄,因為修行天賦卓絕,得掌門雲虛子偏愛,平日在門派中嬉鬧,也不會有人阻攔。
今年不同以往,一眾弟子想去看望荊荻,先要報予掌門知曉,再征得看守水牢的長老同意。才能下潛至湖底,進入守衛森嚴、靈氣幾乎斷絕的水牢深處,見大師兄一麵。
荊荻因為公然頂撞師長,被囚牢中,與荊荻交好的弟子,不忍心見他受苦,軟硬兼施地勸他。
一人道:“大師兄,你怎麼糊塗了?不信師父,卻信孟雪裏,他還可能不是人,是隻妖啊!”
荊荻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另一人低聲道:“荊師兄,不管師父做了什麼,都是為了咱們門派。你是大師兄,明月湖將來由你繼承,換句話說,師父現在做的,都是為了你啊。秘境都崩塌了,以後再也沒有瀚海大比,秘境裏發生過什麼,都不重要了,你先低頭服個軟,這件事……便過去了。”
荊荻終於抬眼:“過得去嗎?”
那弟子喜道:“過得去過得去!師父對你寄予厚望,肯定能原諒你!”
“是啊,我們都會幫你求情的,大師兄!”
卻聽荊荻自嘲一笑:“我過不去。我想問個道理,有錯嗎?”
眾弟子一時不知如何言語。
荊荻:“你們走罷,好好修行,別再來了。”
眾人無奈,不論再說什麼話,荊荻都不再應聲。他們離開水牢,重見天光後,不由議論起來:
“孟雪裏使過什麼妖法,將荊師兄迷惑了!”
“孟雪裏妖言惑眾,不可聽信!”
湖心亭,雲虛子為歸清奉茶。
歸清真人煉化秘境不成,遭受反噬。但他不願、也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受傷,甚至在掌門雲虛子麵前,也要勉力支撐威壓,不露破綻。
他以為,是孟雪裏的妖力,與他爭奪秘境掌控權,兩相拉扯,導致秘境崩塌。反噬來臨的瞬間,他甚至感受到霽霄的氣息。按理說,孟雪裏是霽霄道侶,兩人氣息交融,無可厚非,這沒什麼奇怪。
然而自受傷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危機感籠罩著他,使他警惕周遭的一切。
到了歸清這般境界,有時候直覺比判斷更可靠。
雲虛子奉過茶,小心請教:“師叔,弟子近日,又遇瓶頸……”
歸清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因為荊荻?你被他問慌了?”
雲虛子默認。
“大乘以上的修行,堅定心意,是最重要的。無論別人說什麼,都該認為自己是對的。”歸清歎氣,“你一日心意不堅定,便無緣證道成聖。他問你,你不能順著他想,要找到堅信己道的方法,反問他。”
雲虛子恭敬應是:“謹記師叔教誨。”
歸清擺擺手:“下去吧。召寧危來。”
不多時,寧危乘舟抵達湖心亭。
歸清真人笑笑,比麵對雲虛子時,和藹親切多了:“這次你為師門立功,為師讓你代替荊荻,做大師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