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瑾為了不讓他擔心，每每裝作胃口不錯的樣子吃進幾口赫連戎喂的粥，在對方走後都立刻吐了出來。
他如今意識模糊，時常頭痛欲裂，現在已經發展到吃不進任何東西了。
為了照顧一些特殊患者的心情，病房的衛生間裏並沒有裝鏡子，商瑾強拖著身體去清理吐過後嘴邊的汙物，他瘦削且蒼白的臉在清水的映照下一覽無餘。
“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啊。”他盯著水中的自己，眼淚一滴一滴掉進水裏，水裏那個虛無的自己也因為這幾滴眼淚變得破碎不堪起來。
又過了兩天，商瑾從迷蒙中睜眼時，發現他看不見任何東西了——大概是那顆腫瘤壓迫到了視覺神經。
他如今每天有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昏睡，清醒時腦子總是會仿佛炸開一般，疼痛也便如跗骨之蛆般從四肢百骸襲來，之前還能勉強忍受，到了現在如果不使用止痛藥物或者麻醉藥物的話，他恐怕會痛到暈厥。
赫連戎在走進病房時也發現了他空茫的眼神。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似乎一切的偽裝都不必要了，可兩人還是沒有將真實的情況說破。
商瑾隻感覺到赫連戎小心翼翼把他整個人抱進懷裏，像對待小孩子那樣，還要把自己的頭按進他的胸膛裏。
他感覺到赫連戎的胸膛在微微發抖。
於是他伸出手，向上摸索著，在觸到赫連戎的臉時，卻感覺到了一片冰涼。
他哭了。
商瑾的心也像是被什麼東西攥住一般，狠狠抽痛起來。
“我沒事啊，你不要哭。最近都在很積極配合治療的。”商瑾費力的抬起手，想擦幹淨他臉上的淚水。“我很快就會好起來了，之後就可以回去跟你結婚啦。”
“嗯，你說得對。”赫連戎的聲音想被砂紙打磨過一般粗嘎難聽。“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可惜我都沒什麼朋友呢，跟你結婚這種天大的好事，都找不到人炫耀。”商瑾在他懷裏輕聲說。
“這還不簡單。”赫連戎從懷裏掏出那兩枚戒指，一枚自己帶上，另一枚套在了商瑾的手指上。
之前剛剛合適的戒指，現在卻寬鬆了不少。
商瑾也發覺了這種情況，他急忙想把手縮回去。
“我現在太瘦啦，戴什麼都不好看的。”
赫連戎卻強硬的抓著他的手，將戒指套進無名指後與他十指交握。
兩枚戒指在他們指間熠熠生輝。
赫連戎了一張照片，在自己的朋友圈發了一條動態。
“我們結婚了。”
配圖是一雙交握的手。
接著他又拿過商瑾的手機，上他的微博。
娛樂圈總是不乏新人，今天你因為演技不錯備受矚目，明天他便因容貌出眾而粉墨登場，沒有什麼是永恒的，一成不變的。
就像商瑾的微博，現在還在堅持留言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
赫連戎同樣發了他朋友圈裏的話和照片，也不管會引起什麼轟動，扔下手機又繼續抱著商瑾。
“你在幹嘛？”商瑾有些好奇。
“公布我們的關係，讓其他人做好準備，等我們結婚時提前把份子錢送來。”
商瑾似乎被他逗笑了。“那我先提前說一句我愛你吧。”
赫連戎沉默了片刻，回應他。“我也愛你。”
這一句表白，跨越了三個世界才被兩人宣之於口，可好在，還不算太遲。
“我已經有些累了，婚禮其他事等我醒來再說吧。”
“好。”赫連戎吻了吻他的額頭。“晚安，我的寶貝。”
身體陷入了沉睡，可商瑾的意識卻依然存在，他猶豫了好久，最終戳了戳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