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事情讓我疲累得想倒頭大睡。當我們一起鑽進被窩時,電話響起。
「……偷渡啊,好,我馬上到。」
淳悟一說完,掛上電話又打給別人。偷渡、俄國佬、馬上集合,他簡短地告知對方後,匆忙換上製服,站在洗臉台前用梳子梳理奸短短的頭發之後,從冰箱拿出一罐罐裝咖啡,邊喝咖啡邊拉開窗簾看向外頭。大海的顏色漆黑地分不出與夜空的交界,隱約傳來帶著涼意的海浪聲。
房間裏響著電風扇的運轉聲。
「淳悟是不是警察?」
他聽見我在被窩裏發出的模糊聲音,突然笑了出來。
「不是,我是海上保安官。」
「那是什麼?」
「我想想,勉強來說應該就是海上的警察吧。搭救在海上溺水的人,或是遇難的船隻,還有趕走闖進我們海域的外來者;就是在海上幫助受困的人,逮捕壞人。」
「在海上……」
「沒錯,來,妳看得見那個吧?」
他粗魯地抱起我,打開窗戶走到陽台。幹燥夜風沁入肌膚,帶著些許涼意。從四樓陽台上所看見的海麵呈現一片漆黑,宛如無匠的巨大深淵,彷佛是在這世上大大敞開的生命之穴。「看得到嗎……」淳悟低低說著並指向海麵。
待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可以清楚看見烏黑海麵和群青色夜空間,有一道像線般的碎浪發出白光。放眼望去,許多艘漁船像是停車場的車般停泊在海岸邊,其中有一艘龐大的灰色船隻,上頭懸掛著日本國旗和一麵圖案陌生的旗幟。這艘船比其它漁船更顯巨大,比在奧尻常見到的釣花枝船還要宏偉許多,即使如此,從這裏看過去也像是一艘玩具船。
「那是紋別海上保安局的巡邏船,我平常就是坐那艘船出去工作。雖然陸地上也有保安局,但我是海上的保安宮,所以每天都是搭船出海工作。大海就是我的工作場所,隻要船一駛動,人到海上了,就是會在妳說的怪物上麵。」
「你不害怕嗎?」
「完全不會。不但不會,現在隻要一搭上船,就會讓我有種懷念的感覺。」
淳悟露出微笑。今晚的淳悟感覺似乎很安心,表情也顯得柔和。他將冒出胡渣的臉頰貼在我的臉上,像孩子撒嬌般磨蹭著。接著回到了房間,淳悟將我放回被窩裏,嘴唇輕吻了我的額頭,溫柔地替我蓋上棉被。突然像是被當作成年女性般對待,讓我有些緊張。「早上我就會回來了,趕快睡吧。」他輕語說完,接著便腳步匆忙地離開房間。外頭傳來門上鎖的聲音,我坐在床上抱著膝蓋。
我悄悄地將視線投向窗外,海麵像是要將一切吞噬般張大漆黑的嘴。就這樣呆坐了一陣子,不知不覺開始湧出些許睡意,當我睜開眼再次望向海麵之際,正巧看見日本國旗被海風吹動著,巡邏船剛奸要駛向汪洋。
坐在像是玩具船隻上的淳悟被大海吞噬,然後到早上又會被吐出來,回到家裏。我注意到穿上製服外出又回來的淳悟,其實一直在重複這些事情,內心於是產生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淳悟搭船出海再回來,就像是死去之後又複活過來。我著迷地遠望著眼前如同深淵般的大海。
大海無止盡延伸,海浪來回翻湧宛若漆黑的大舌頭舔動。我因為睡不著便起身打開電燈,然而明明是夜晚卻如此明亮的房間,反而更讓我靜不下來。當我像隻貓躺在地板上蜷伏起身體時,驀地發現床底下放著一個盒子。
那個盒子像是糖果盒般,散發出一股陰暗的神秘氣息。
我伸出手,食指勉強構到了盒子。我一打開盒蓋,一迭迭隨手拍下的相片便掉了出來。